这满洲的二王爷手中,已是不知攥着何其恐怖的势力。
反观没什么动静的大王爷惠贤,怕是没什么能够与之相匹敌的了。
有刘祁开了个头,有人终是再坐不住,站起身来举着酒盏走去,惠明自是来者不拒,笑脸相迎。
但见以主人身份的钟杜武,被这等情形下晾到了一旁。
可钟杜武并未流露一丝不满,依旧稳稳坐在那里,就酒吃着菜食,轻呷一口美酒再塞一筷肉食,属实舒畅得紧。
“呦呵,真是热闹。”
自当不少人迎在惠明桌前敬酒之时,一句话语冷不防丢进了场中。却宛若一块儿石头,砸进了所有人心里。
皆是循声一颤,看得殿前有三人缓缓走了进来。
被众人围在其中的惠明,连人都不曾见到,只听那熟悉声音,笑意便已凝固,僵直下来。
那些敬酒之人愣神,有些心虚地看着那同行三人,于正中之人自然不多意外,可看到两旁同行之人时,陡然间变了脸色。
走在正中的便是满洲的大王爷惠贤,而两旁同行之人,虽说是同行可尚是微微落了半步,让惠贤走在最前。
震山侯——马如广。
相岳侯——马如平。
若要说当年惠政王麾下的五侯非得比出个名次前后,除却花甲之年早已病故的五侯之首满洲侯外,一如封号所说那般,震山相岳,其威严不言而喻。
更何况,这震山相岳二侯,是为一母同胞的亲生兄弟。
待惠贤随此二人入殿中时,无疑心中冷了不少,惠明如今势大,致使所有人被蒙住了眼睛,慌了心神。
待惠贤此刻到场之时,所有人方才想起一个心知肚明却不易时刻牢记的事实。
自惠武死后,满洲分势,可占了胜算六成的,依旧是满洲的大王子,惠贤。
钟杜武停下手中筷,擦净嘴角油渍,起身去迎。
惠贤拜礼笑道:“如今应是改称钟将军了,恭喜恭喜。”
钟杜武同样一礼,笑道:“王爷说笑了。”说着又是冲身旁二人一拜,说道:“见过二位侯爷。”
冷漠不喜多做声的相岳侯紧紧盯着钟杜武,上下打量着,看得钟杜武有些发怵,正尴尬之际,却闻相岳侯开口说道:“此子,不错。”
“那是自然。”惠贤笑着回道,“钟将军前些年可是李聚宝麾下的第一征伐将军,令人闻风丧胆的人物。”
“嗯。”一旁的震山侯同样紧盯着钟杜武,点头冲惠贤说道:“与你相同,瞧着甚是顺眼。”
虽说有不少人已是行酒向惠明,可依旧不乏有人仍坐在原位,再度听闻这番话语,无疑又是一阵惊涛骇浪。
这余下四侯之首的震山侯,可以说是满洲除却惠政王以外最为尊崇的人物,这番话,将钟杜武拔高到与满洲双子一同的高度上,不可谓不恐怖。
可细细想来之时,又何时说过满洲双子的事,分明只言语了惠贤一人。
或者是说,他惠明,还到不了这种程度。
钟杜武受宠若惊,忙回道:“侯爷谬赞,钟某可是当不起啊。”
又是一记重锤,骇得那些敬酒之人暗下恨不得打几个耳光,痛骂自己为何如此早地妄下定论。见钟杜武这般态度,这往日传言钟杜武与惠明一伙,如何能够叫人信服?
举着的酒杯,进也不是退亦不是。
但已走出这一步,便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心神不宁时,不曾注意到自己站位的主子惠明脸上,面颊僵硬着,眸中深处被掩埋不住地一丝丝诧异不安缓缓溢着。
本以为在这个关头之下,暗下不睦的惠贤惠明两人不会同时到场,何况这钟杜武纵使是惠明之前有意避嫌,依旧是被所有人知晓是与之一同进城而来,如此多的因素下,惠贤就算前来,岂不也是自讨没趣罢了。
可惠贤偏偏来了,而且是带着震山侯与相岳侯两位极具威望且地位尊崇的人物到来。
意料中是为自己下得一步吞子大棋,不曾想对方亦是有感,封住缺处,致使自己碍口塞牙,吃不到肚里去。
这一次,是惠明始料未及的。
惠明看着谈笑风生的惠贤,一群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的敬酒的家伙同样畏惧地看向惠贤。
惠贤一人尚好,可若是再加上身旁那二位侯爷,着实有些压迫了。
而惠贤,至始至终没有看惠明一眼,自进门那一刻起,目光始终投在钟杜武身上,不曾移开。
好似,钟杜武与惠贤才是最为亲近的那个。
说着,惠贤仰起头四下打量着,轻声道:“你这宴席,连歌舞都没有,属实有些无趣了吧。”
“又非享乐,弄那些玩意儿干什么?”钟杜武笑着回道。
惠贤听闻摇头,说道:“堂堂虎威将军设宴任职岂是儿戏,这般下去,莫不是叫人反客为主,成了他人拉帮结派的场子?”语气尖刻,虽然没有言明,但指得何人已是再清楚不过了。
一旁的惠明脸色连连冷了下来,这种时候,所有示好投诚之人皆是在此,若是就这样任由这话过去,不单单是落了下乘,不免更是寒了这些人的心思,彻底被压在下面。
“惠贤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听着有些指桑骂槐的意味在里头?”惠明直言“惠贤王爷”,再无“兄长”尊称,亦是动了真怒,迁向身前惠贤。
那些敬酒之人甚是知趣地避让,却不曾胡乱退却,围在惠明周围,立场已定自然再变不得。
惠贤神不改色,终于是扭头看向惠明,淡淡回道:“桑是何指?槐又是何指?为兄脑子笨,不懂二弟说得是什么意思,不如讲清楚了,替为兄指明一二?”
站于惠明身旁的庭阳侯刘祁忍不住,朗声道:“好小子,油嘴滑舌装腔作势,这般拐弯抹角耍小心机,能成什么气候?”
“放肆!”待刘祁出声时刻,相岳侯马如平怒声暴喝,惊得所有人一愣,出声道:“你刘祁算个什么东西?胆敢如此张狂地对王爷出言不讳。”
刘祁冷笑一声,回道:“老夫算个什么东西?我替大王打下这满洲江山的时候,他们这些人都还在妈妈怀中吃奶呢,若非是我,他们何来这等闲工夫玩些过家家的手段。”
却见一旁现存四侯之首的震山侯马如广半睁着眼,缓缓开口:“庭阳侯这话,是说这满洲天大之功,都是你刘祁一人的了?我等都是做些摆设,毫无用处。”
刘祁静下声来,壮年时属实是为猛将,奈何真的敌不过这个马如广,勇猛难当。
看到刘祁漠然不话,马如广嗤笑一声,自顾说道:“再者,让你上阵杀敌可以,若是叫你管一管这满洲十五城,你行吗?”句句珠玑,博得刘祁哑口无言。
众人皆知五侯武力非凡但大字不识一个,是为心照不宣的秘密。
“其结果,不还是得靠这小一辈的良材维护着,都道是攻城容易守城难,你刘祁的名头,现如今再传出去,能有满洲三痴,能有惠家亲子叫得响亮?”马如广质问不停,直直问道。
听得刘祁额头生津,身体微微颤着,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