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过后,酒儿靠在院中的椅子上,仰望着夜空的星河:“若是以后的晚餐都能像今天一样该多好。”
姜然回房间换了身浅色褶皱裙,出来后看了眼厨房中忙碌的身影,对比自家正在偷懒的小丫头,无奈地叹息一声,打算找个时间和她说说待客之道,调整好表情,走进厨房中,柔声道:“唐公子,我来吧。”
“不用,就快好了,也没几个碗。”唐季清洗着碗筷,不由记起上辈子在校外租房的日子总是将好几天的碗堆到一天清洗,后来实在没忍住,买了台洗碗机,当时还被老妈抱怨懒惰来着。
想到这里,他手头的动作放缓下来,目光有些呆滞,思绪不知飘去了何处。
他救人溺亡,就在附近酒店里的爸妈知道后肯定会非常难过,特别是老妈,她身体本就不好,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
儿子不孝,只能来世再报答二老的养育之恩了!
姜然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拿起抹布擦拭着旁边的桌台,轻声问道:“唐公子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唐季回过神来,轻晃脑袋,笑着应答一句。
对方不愿多说,姜然也不好追问下去,将桌面收拾好后,又开始整理起刚洗好的碗筷。
就在此时,院门外传来了敲门声,酒儿本想扯着嗓子询问来客,但想起小姐教导过夜里不能大声喊叫,便站起身去开门。
“咔吱”
她将院门打开后,看清楚来人,嘴角扬起,高兴地喊道:“师傅!”
门外的老者已经生了白发,右眼上带着个眼罩,脸上堆积少许皱纹,但肤色中透着红润,外表看上去有些凶狠,身上披着件深色的蓑衣,见到酒儿后,晃了晃手中拎着的大草鱼,笑道:“正巧路过,给你们带了条鱼。”
“谢谢师傅,您快进来。”酒儿没有客气,迅速伸手接过,并把对方迎进院中。
唐季透过窗户看清楚对方的样貌,好奇道:“师傅?难不成酒儿那毒舌功夫是学来的?”
姜然微笑着回道:“不仅如此,酒儿的武功也是师承于孙爷爷。”
武功?
唐季猛地瞪大眼睛,难不成电视剧与里说古代人会武功的事是真的?还是说武功是他穿越到的这个架空世界的必备设定?
“姜姑娘,酒儿的武功有多高,可以一掌把这堵墙推倒吗?”唐季伸出手指着面前的灰墙,必须打听清楚酒儿的实力,免得以后被误伤,。
姜然拂袖偷笑一声,摇摇头,回道:“怕是孙爷爷都做不到,酒儿那三脚猫的武功也就只能收拾泼皮无赖。”
闻言,唐季这才松了口气,看来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不够,回头得找酒儿补补课,如果存在像武侠里那样的武林高手,以后出门可真要加倍小心。
姜然洗干净手,用手帕擦过后,走进院中,柔声道:“孙爷爷,您吃饭了吗?家中还有饭菜,您要不留下吃点?”
孙渔翁没有急着回答,反倒将目光集中在跟来的唐季身上,扫视两眼后,感觉仿佛在哪里见过,定睛一想,惊声道:“是你!”
姜然在两人身上来回看了两眼,疑问道:“孙爷爷,你们认识?”
但唐季同样露出疑色,他重生以来应该没有见过这位老者,难道是和原主认识?
“不可能,昨日我探了你的脉搏,分明已经死了!”孙渔夫抚摸着下颚细长的胡子,紧盯着他,难以置信地连连摇头。
闻言,唐季却认真起来,面前的老者肯定有原主死亡的线索,拱手说道:“昨日发生了何事,还望前辈告知!”
站在旁边的姜然与酒儿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能跟着他看向孙渔夫。
孙渔夫叹息一声,回忆起来:“昨天早上,老头子原本打算出城,正巧在东街的一处巷子中看到你躺在地上,满身都是伤,特别是胸口那一掌,足以震碎五脏六腑,替你把脉后,发现已经没了脉搏,但老头子有事在身,想着回来再替你收尸,但晚上再去,你已经不在了,便以为有旁人将你收走没想到,你居然没有死,伤口愈合地还这么快,真是件稀奇事。”
果不其然!
有人想置他于死地!
这让唐季感到一丝不安,如果对方知道自己没死,肯定还会回来寻仇,那样可能还会连累到姜然和酒儿,想了想便继续问道:“前辈,可否帮我调查一下。”
对方既然能看透杀手的攻击,武功肯定不低,也应该有路子能查到线索,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帮自己。
孙渔夫看了眼姜然,发现她的目光中带着些许恳求,无奈地摇摇头,回道:“行吧,老头子回头找人问问。”
“多谢前辈。”唐季再次拱手行礼。
孙渔夫摆了摆手,言道:“行了,鱼也送到了,我先走了!”
“师傅,你不留下来喝杯茶吗?”酒儿将草鱼吊在院中,快步走到孙渔翁的身侧。
孙渔翁本想摸摸她的脑袋,但看到自己的手不干净便缩了回去,回道:“走了走了,改日再过来。”
因为已到城中宵禁时间,姜然便没多留对方,端庄地行了一礼,客气道:“您慢走,注意安全。”
望着孙渔翁转身离去,酒儿突然记起自己的武功遇到瓶颈需要指点,快步追了出去:“师傅,我送送您。”
两人带着草鱼返回厨房中,姜然见唐季忧心忡忡的样子,端起茶壶为他倒了杯水:“唐公子莫要多想,孙爷爷本事大,人脉广,一定能查到凶手。”
“多谢,我知道了。”唐季双手接过,饮下一口后,便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坐了片刻,直到唐季偷偷瞥了眼姜然,低声询问道:“姜姑娘,这些年你与酒儿生活得不容易吧?”
姜然先是一愣,略顿几秒后,回道:“早已习惯,三年前,我带着酒儿从悦仙楼中搬出来时便做好吃苦的准备,好在邻里对我们都很照顾,现在也不算很苦。”
她的脸色很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唐季听说她今年十七,酒儿才十六,三年前就是十四岁,放在后世还在读中学,能够凭借一己之力脱离被人摆布的生活,不禁有些敬佩,转念一想,继续问道:“在青楼中当伶人没有例钱吗?为何过得如此清苦?”
姜然摇摇头,解释道:“以前还是花魁的时候,的确存下不少银子,但给酒儿赎身和购置住所便花完了,当年,为了让我留在楼中,杨妈妈拟定契约与我签下,要无偿在楼中弹唱十年,否则需要赔付万两银子。”
“什么?十年?”唐季被口水呛到,咳嗽两声。
十年之期已过三年,七年后姜然也已经二十三岁,古代女子超过十八岁都算剩女,这不是活活霸占她的青春嘛,真是当世周扒皮,把员工压榨到极点。
姜然的美眸中泛着光,嘴角笑容不变,柔声道:“七年而已,待约定时间一过,我便带着酒儿找处安静的地方,简简单单地度过余生。”
“嗯?不嫁人吗?”唐季玩笑道。
姜然脸色微红,低声回道:“在楼中这些年,我早已看厌了红尘,世间又有几分深情之人值得托付呢?”
唐季两眼瞪圆,没想到她还是个浪漫主义者,笑道:“或许以后能遇到呢?还有,既然姜姑娘可以在最落魄的时候收留在下,那我自然要还你的恩情,赎身之事便交给我吧!”
他其实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心中那该死的正义感发作罢了!
姜然却有些不解,刚淡下去的脸色再次红润起来,他是什么意思?萍水相逢,竟然要为自己赎身?
但想到过去有太多贫苦书生向她许诺过这种承诺最终都没有做到,她的眸子再次黯淡下去,低声道:“酒儿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我去找找。”
说完,她便向着厨房外走去。
殊不知,唐季的承诺如同一颗种子般埋进了她的心底,为两人一发不可收拾的未来打下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