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固然相信有鬼神的存在,但满城下银子这种事还是太荒谬了些。
那么银子从何而来?
细算一下,录州城不算大,但也有上万户人家,一户人家十两银子,加起来怎么也得十几万两,还在一夜之间分发完,整个录州城中有这个财力和能力的怕也只有魏家,但众人又觉得向来无恶不作的魏海不可能做出这种善事。
“我宁愿相信这银子是老天爷赏赐的,也不会相信姓魏的能做回人事!”
“该不会又是那狗官的阴谋吧?”
“没人出来解释的话,那我可就要造谣了!”
“你要造谣,我可就传谣了!”
“”
来历不明的银子,众人也不敢乱花,正聚在街上,满心疑惑地四处打探起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此时,人群中不知是谁嚎了一嗓子。
“魏海那个狗官死了!”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发声的青年身上,愣神片刻后,纷纷涌上去追问起来。
听着周遭七嘴八舌的声音,那青年实在有些烦躁,连忙高举双手:“大家听我说,这个消息千真万确,前天夜里,我宿醉路过魏家,结果被人抓进去了不仅魏海死了,还有他那个奢淫无度的混账儿子和魏家上下,但凡手上有人命的人都死了!”
听完这人耐心的解释,又经过多方的确认后,百姓们这才相信魏家遭遇了灭门之灾。
这则消息飞速在城中传开,百姓们无比喜悦,城中欢呼声一片,但很多人笑着笑着就哭了。
自从魏海任职录州刺史后,受了多少苦难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如今,姓魏的狗官总算遭了报应!
沉浸在这苦尽甘来的氛围中的同时,百姓们不忘打听解救他们于水火和发放银子的神秘人的身份,没过多久,便有道人影进入大众的视野,那便是御派钦差,战王府世子唐壮壮。
得知魏海死时,唐壮壮就在魏家,又听说自那晚后,魏家库房被搬空,人们便将他当成了做出这两件堪称壮举的幕后大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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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人更是拎着花果蔬菜,打算好好感谢他。
可此时的刺史府大堂中,气温好似降到冰点,只见坐在堂上的唐壮壮神情严肃,额头满是黑线,猛地抬手捶了下桌子:“可恶,那家伙居然将罪名都推到本官身上,本官像是那种蛮横无理,无视律法之人吗?”
“若是传回洛都,让陛下和百官怎么看我!”
略带愤然的抱怨声回荡在大堂中,让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秦斩精神起来,他迅速凑上前:“世子殿下当然不是那种人,不过,如今殿下声名大振,城中的百姓可将您奉为大英雄,大恩公呢,再说您还有陛下赐下的尚方宝剑,那魏海坏事做尽,就算先斩后奏也说得过去,至于那些绿林匪徒,就由他们去吧!”
“你到底是哪边的!”唐壮壮抬眸瞪着他。
对上他的目光,秦斩默默低下头:“好吧,属下这就去解释清楚,杀魏海的不是您,发银子的也不是您!”
见他真要抬脚离去,唐壮壮瞬间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抬手就向他的脑袋上送上一巴掌:“去什么去,你是猪吧!”
录州百姓早已对朝廷失望透顶,如今好不容易找到机会缓和,决不能在此时横生枝节。
但话又说回来,他找人调查过,魏海这些年贪赃的银子没有百万,也得有个八十万,那些家伙不过还回来十几万两,如果功劳被自己揽下,剩下的银子不也得要让他来掏吗?
还有,给每户人家发银子到底是哪个人才想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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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壮壮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继而大手一挥:“那些恶贼既然能散银子,说明还没出城,增加人手,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回来!”
“额,殿下,城中大多数人手都被您派出城搜捕和追寻了!”秦斩善意提醒,却见对方又要一巴掌派来,下意识躲闪,继而朝着堂外奔去:“殿下,属下这就去将他们叫回来。”
唐壮壮收回手,朝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轻哼一声,蹙起眉头看向堂外,脑中再次浮现出在城门口遇到的那个青年的身影:“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劫富济贫看不出来吗?”
客栈中,唐季坐在床边,很是悠闲地玩着姜然刚给唐谦做好的兔子玩偶,听到酒儿的疑问,随口回道。
酒儿捧着自己的小脸,趴在桌上:“姑爷,你既然不惦记那些银子,就让官府的人将它们拉回去便好,如此折腾,岂不是吃力不讨好。”
“你是不是傻,我当然不会把那些银子都送回去!”唐季没好气地回了句。
酒儿眨了眨她那双除了清澈便是疑惑的玉眸:“可姑爷您不是说今晚还要继续送吗?”
唐季没再开口,这丫头犯蠢起来,哪怕说得再透彻也没用。
经过简单的清点,从魏家两处库房运走的金银珠宝价值近百万,他与唐鸢商量过后,决定拿出三分之一给百姓。
一来录州百姓过得太过疾苦,三十万两白银交给官府慢慢下放,倒不如直接分发给百姓,至于产生的不良影响就是江国朝廷的事情了,谁让他们放任一头地头蛇横行地方十几年。
其次是他们这次带来的人手并不支持转移那么多财宝,这么做可以减轻负担。
就在此时,房门被人从外推开。
“如你所料,城外的兵马都撤回来了,我一会就通知城外的弟兄们押着银子上路。”唐鸢径直走到桌边,说完后便倒了杯水饮下。
唐季收起思绪,向守在门外的叶正说道:“叶正,传信给玄天,让他及时派人做好接应。”
“是!”叶正回复一声。
唐鸢随意坐下,手搭在酒儿的肩膀上,拾起盘中的一块糕点咬下小口:“那个唐壮壮来历不小呢,战王唐勉是江国皇帝的亲生弟弟,老皇帝的身体支撑不住多久了,但到此时储君还没定下,倒是打算让唐勉担任摄政王,这次唐壮壮南下巡查,好似也是他爹在背后推动的。”
唐季想起对方的暴跳如雷的样子,淡然一笑:“这次可让那小子赚足了名声,希望他识相点,别跳出来跟我唱反调了!”
“他可一直在找咱们!”唐鸢随口回了句,继而取出一沓宣纸放在桌上:“这是幻舞调查的录州贪官的名单,不看不知道,看完才发现整个录州连一个清官都找不出来,难怪会变成这副样子!”
“正常,近墨者黑,处在这样的环境中,要么随波逐流,要么连小命都保不住。”唐季发出声感叹,伸手接过后,快速翻看数了一遍,发现足足有二十三人,顿时露出笑容:“这不得赚麻了!”
如果一个人能刮下十万两,二十三人可就是两百多万!
敢情这一趟就是为了加速朔州的发展赚经费来得!
唐鸢见他露出一副财迷心窍的样子,摇摇头,转而提醒道:“押送银子派去了不少人,咱们人手不够,得晚几天再行动。”
“没事,刚好我还得去处理下夏家母女俩的事情,顺便再陪然然在城中逛几天。”
唐季回复完,屋子里便陷入了寂静,他认真起手中宣纸上记录录州大小官员犯得各种罪责,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屋子里的气压越来越低。
酒儿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偷偷观望着他。
她很清楚,姑爷只有生气的时候才会这样。
唐鸢早就浏览过那些罪名单上的内容,当时的心情没比唐季好多少,尽管录州对他们来说很是陌生,但还是会对百姓们遭遇的种种苦难感到痛心疾首,做了个深呼吸,询问道:“那几天后,先对谁下手。”
唐季将纸张按在桌上,手指着最上面那张:“就他吧,录州县令,邢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