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帝星飘摇乱,倏忽劫又至(1 / 2)

大明历580年,丁亥年夏,七月初十,傍晚。

宜祈福、动土、订盟。

忌开业、作灶、造桥。

西山府,悬河壶口瀑。

随着日落月生,天地逐渐昏暗,瀑布口却有火光亮起。

火光初现时昏暗,但随着时间流逝,这束火光却越来越亮,大有照破天阙之势。

火光之下,悬河之侧,满头白发的岑夫子身穿黑袍,浑身散发着衰败气息,但眼神却明亮无比。

他就这样负手站在悬河边,任凭晚风吹动自己袖袍鬓须,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时间缓缓流逝,待到月上中天之时,忽有同样身穿黑袍的人影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你决定了?”

岑夫子洒脱地点了点头:

“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

“朱家既然不作为,那就找个能作为的出来。”

来人闻言露出了一丝苦笑:

“三四年前,你可还不是这样说的。”

“那时候,你可还奋力地维护着朱家。”

岑夫子脸上的洒脱顿时变成了苦涩:

“人是会变的。”

“我师为朱家苦心劳力百年,朱家又是怎么对他的。”

见到岑夫子露出这副模样,来人不由飒然一笑:

“果然,改变认知的最好办法,就是让人亲身经历自己不曾经历过的事情。”

“唯有身受,才能感同。”

“是啊。”

“唯有身受,才能感同。”

“遥想当初所言所语,当真是可笑至极。”

自嘲了一声,岑夫子随后对着来人轻轻一拜:

“倏忽几十载,今日方知我是我。”

“弟子先去一步。”

来人默然。

良久后,他才叹了口气开口道:

“去吧。”

“只不过为王前驱,大多”

话音没讲完,岑夫子却已经纵身跃入了悬河之中。

“死无葬身之地就死无葬身之地。”

“这大明朝的掘墓人,舍我岑勋其谁?”

话音落下,岑夫子已然落入了悬河之中。

“轰”

随着岑夫子跃入悬河,悬河之水无端暴涨。

甚至壶口瀑布下的河水快速上涌,大有越过河堤的趋势。

月落日升,眨眼天明。

整整一晚后,瀑布下的河水终于高出了河床。

可这河水虽然高出了河床,却好像被束缚在了悬河上空,没有半分溢出的架势。

看着逐渐悬空的悬河水,在河边站了一晚的老者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神色。

“悬河升,帝星摇。”

“大明,真的没救了么?”

喃喃自语刚落,忽有人影出现在了他身边:

“大明,早就没救了。”

随着新来之人话音落下,又有鳞甲声突然响彻悬河周边。

放目看去,悬河南岸有无数士兵披甲执戟,周身煞气冲霄。

“轰”

随着无尽煞气对着悬河一激,目之所及的悬河终于脱离了河道,悬浮到了半空之中。

“哞”

随着悬河悬空,似有来自上古之上的龙吟声从悬河中传出,震得两岸震荡不休,震的神州大地风雨飘摇。

朱雀天。

还在布置心中修炼圣地的姜玄突然心有所感,抬脚走出洞天,遥望西山府方向。

玉京城。

皇座之上身穿龙袍的枯瘦人影睁开了双眼,眼中似有期待之色。

龙虎山。

张九带着天师道剩余神通境修士走出大殿,眉心幽光闪烁不休,好似人间鬼神。

西方佛土。

千米大佛睁开双眼,浩瀚佛光自其身上涌现,呢喃诵经之声响彻天地。

武夷山。

世家老祖俩俩相聚,各自眼中晦暗不定。

千人有千面,亦有千思。

然二这些跟岑夫子都无关。

纵身一跃跳入悬河,他仿佛一下子就跟悬河合二为一,一下子就通过悬河见证了千载春秋。

他看到了书生含冤跳悬河,看到了歌女悲声唱春秋。

他看到了妖邪借名成正神,吸取百家信仰佑一方。

也看到了百姓流离失所,尸骸被弃黄河,化成水鬼后仰天嘶吼,拖下了一个又一个无辜之人。

看着看着,他突然笑着哭了起来。

哭罢,他又纵身一跃,来到悬河之上。

那条悬浮在河床之上,仿佛化为游龙的悬河之上。

这一次,他看到了北边鬼气浩然,但其上有雷光闪烁。

西边大佛镇世,其下百姓叩首,昆仑龙脉断裂,断首之处玄血流淌。

南边四象圣兽高鸣,其内红尘之气冲霄,万家灯火闪耀

再观玉京城,大明气运红龙虽然依旧浩瀚无边,却也满是腐朽之气。

“悬龙升天观世间,方知天地需焕新。”

低声感慨一句,岑夫子再度踏出了一步,来到了悬河最高处。

“哞”

苍茫威严的龙吟声再次从悬河之中响起,这一次,高悬于天的悬河突然摆动了起来。

一摆生鳞甲,二摆生鬓须,三摆五爪出,四摆龙首成,五摆困升天。

“哞”

浑浊褐黄的悬河之水在摆动间,化作了一条长达万丈的漆黑神龙。

而岑夫子,则立于龙首眉心之上。

其身虽小,此刻却好似充塞天地。

“天生万物以养人,世人犹怨天不仁。

不知蝗蠹遍天下,苦尽苍生尽王臣。

人之生矣有贵贱,贵人长为天恩卷。

人生富贵总由天,草民之穷由天谴。

忽有狂徒夜磨刀,帝星飘摇荧惑高。

翻天覆地从今始,杀人何须惜手劳。”

“朱家窃据高位却不思江山,不思百姓,罪一也。”

“开社稷神庙,取万民香火,却不庇万民,罪二也。”

“任凭神州浩土妖魔肆虐,百姓流离易子,罪三也。”

“识人不明,用人不智,军阀乱战,剪径者无算,罪四也。”

“有此九十九罪,合该大明灭,朱家亡。”

言罢,岑夫子身上文气肆意而起。

只不过平日颜色金白,散发着浩然之气的文气,此刻却漆黑如墨,散发着难以言喻的霸道气息。

“红阳当死,白阳当立,岁在丁亥,天下大吉。”

音落,岑夫子华发转黑,周身气机与悬河黑龙相融,气机震彻天地。

其法相,充斥于天地之间。

这一刻,他赫然已经踏入了六境之列。

“破城伐庙,开国济民,立大同之世。”

“诸君,与我共伐暴明。”

“吼”

甲士执刀敲盾,高声大喝后有朱厌法相显化天地,仰天嘶吼。

“红阳当死,白阳当立,岁在丁亥,天下大吉。”

竹山上。

用阵法之力加持自身,使用童术远眺西山府。

看着西山府上空那只有兵煞之气凝聚而成的朱厌法相,看着那散发出霸道气息的岑夫子,姜玄有些目瞪口呆。

岑夫子这就反了?

其他军阀虽然割据一方,但名义上还是尊朱家为皇族的。

岑夫子怎么就直接反了呢?

“不过黑化强三倍说的还一点都没错。”

“这刚黑化就突破到了六境,而且在六境里也不算弱,当真是离谱。”

想到这里,姜玄不由看向了走出青龙天的李守仙。

“大师伯,岑夫子发什么疯?”

“我这阵法都布置的差不多了。”

“稳扎稳打,最多四五十年罢了,就可以让阵法覆盖整个神州大地,他干嘛在这个时候举反旗?”

李守仙闻言摸了摸自己鼻梁:

“以后换个说法吧。”

“举了反旗,岑夫子就不是夫子了。”

“他叫岑勋。”

姜玄却是耸了耸肩膀:

“岑勋跟岑夫子有区别么?”

“大师伯,你还没回我的问题呢。”

“岑夫子举反旗,是不是跟我们有关?”

看了眼满脸好奇的姜玄,李守仙也不否认,直接就点了点头。

“他这般做,或者说天地书院这般做,只不过是为王先驱罢了。”

姜玄表示不懂,所以继续问道:

“为什么这样说?”

再度看了眼姜玄,李守仙随即走到了一旁的石桌边,给自己倒上了一杯清茶后问道:

“你觉得这世间有多少势力,或者这世间有多少六境修士?”

李守仙这样一说,姜玄顿时就懂了。

“大师伯,你的意思是让岑夫子,或者说是让天地书院当石头,砸进神州这片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