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辆马车似乎有特殊配置,走在雪地上已然保持平稳,速度也不慢,到了午后,浓郁的雾气也逐渐散去,连绵险峻的群山赫然入目,巍峨耸立很是壮观。
傍晚时分,夕阳将雪山之巅染成温暖的橘黄色,随着山势盘桓而下,山谷平坦处,高大的深黑色城关跃入眼帘,远远望去建制与嘉峪关有些类似,到了城下,只见厚重城墙横跨于两座山梁之上,铁关锁道,雄浑伟岸,城关之上赫然阴刻三个巨大的黑漆字瞳雾关。
“过了这儿,就是北疆地界了。”马楼主的声音适时响起,“主上,奴婢竭力保护您的。”她的
表情十分凝重,仿佛到了这里,随时会发生不可预知的危险。
“北疆是靖远王的属地,”栗夏疑惑道,“不是说靖远王骁勇善战、抵御墒族,将这一方水土治
理得很好吗?”
马楼主面色微变,眼底流露难以置信,“听说您记忆受损,传闻果然非虚。”
栗夏“这事儿还有不知道的么?”
马楼主连忙圆场,“主上能在王爷面前如此提起‘靖远王’,可见对您宠爱有加。”
栗夏忽觉后背发凉,微笑示之,未置可否。
过了瞳雾关,便不再住官家驿站,晚上在小镇子客栈里简单落脚,第二日一早便上了路,转过天的傍晚,马车飞驰之时便觉数跳小路渐渐汇合,路途越来越宽,也越来越平坦,周遭一改树木河滩的荒芜景象,路人和车马开始频密,繁华之景渐而凸显。
许久未接触人气儿,栗夏可来了兴致,掀开车帘四下观望。北疆仍是初春时节的气候,行人多穿棉服、带帽,裹得还挺严实。有的背筐携子,有的赶车拉货,还有的轻装上阵,只背了牛皮水囊,人声嘈杂、鸡犬相闻,但见她们马车行过,都会主动避让,或是敬而远之,或是露出倾羡的目光。
约有一个时辰,车速渐渐慢了下来,前头的行人自觉排成队伍,黑乎乎的绵延而去,一眼望不到头。
栗夏视线追逐着队伍,忽然,像是有根针扎进头骨,脑袋顿觉刺痛无比,她猛地闭上眼睛,一幅幅画面自眼前如电影般浮现……
带血的双手,
通天的火光,
黑色而湍急的暗流,
还有——
仿佛遭遇重物的撞击,传遍身体的剧痛……
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啊!”栗夏猛地撑住身体,耳边响起马楼主的声音,“主上,可有不适?”
“是不是宁州城到了?”栗夏捂着头问,
“没错,前面就是城门关防。”马楼主道,“咱们有郎中,给您瞧瞧?”
“我没事。”栗夏道,电影画面转瞬即逝,宛如脑海封存的底片,放过以后,又恢复从前。
不久,巨大的城关从车顶掠过,栗夏正式踏上传说中的“宁州”地界。
栗夏惊艳于眼前的繁华,说实话,她走过不少现代都市,高楼大厦、人山人海、道路四通八达,
可这种烟火气息浓郁的古代都城更令人震撼。
或许因为颖州城里有赵泽在,她没有心思切身感受那里的景致,如今距他千里之遥,栗夏的心情果然放松不少,刹那间便融入进宁州的绮丽街市。
“主上,咱们的主堂在城北,需半个时辰。”马堂主道,“到了您好好歇歇。”
“不着急。”栗夏笑道,眼看着马车转进一条热闹的路段,两侧商铺林立,行人如织,“我下去走走。”
她顾不得马楼主的反对意见,蹬腿一跃跳出了车厢,瞬间便钻进人缝儿里去了。
车子在摩肩接踵的道路上行进缓慢,马楼主只得跟着跳了下来,一路跟在她后面,边追边喊道
“姑娘慢着点,别走迷了!”
栗夏清楚他们的本事,知道早晚能找着自己,根本不把迷路当回事,听凭兴趣东走西逛,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一口气逛了十来家铺子,布匹、香料、胭脂、首饰一股脑儿看了遍,兴致高涨、意犹未尽,忽听一道声音穿透嘈杂传进耳朵。
“姑娘,姑娘!”
转过头,是个穿皮草长衫、头戴面貌的老者,留着花白的胡须,面容慈祥。
“是在叫我吗?”栗夏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对、对!”老者向她招手,“过来说话。”
栗夏四周看看,发现马楼主还没跟上来,于是穿过人群来到对面,“大叔,您有何事?”
“姑娘是头一回来宁州吧?”老者笑问,
“您怎么知道?”栗夏脱口而出,忽然想起自己像兔子般从街口窜进来的模样八成被人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