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半功倍,一切顺利。
孔立强掐准时间,安排棉花于第二天下午运抵十六铺码头。按照早已拟定的计划,孔立强吩咐丁贞才,让其代表自己去码头,负责安排棉花装载货轮,却遭到了丁贞才的拒绝。
原来,丁贞才的真实身份是,中统安插在黄浦会的卧底。归元清又把丁贞才安排去了十六铺,做了埋伏在韩奎身边的线人。归元清与韩奎相争败走,丁贞才的线人身份没有暴露,又被甄贵插进了大韦行,命其监视孔立强的一举一动。所以,韩奎与甄贵足不出码头,孔立强的举动尽在掌握。甄贵后来难得来一次大韦行,就是这个缘故。
丁贞才确实是黄桂仁的同学,只不过一个是军统的人,一个是中统的人。军统与中统两家的顶层人物为了争权争宠,斗的水火不相容,却不妨碍他们俩之间的同窗之情。黄桂仁来沪后,眼看着重庆的采购意向,几个月得不到唐忠宝的回应,便找到丁贞才,以欲利用他的人脉去寻找另外一条采购门路。丁贞才自知能力有限,也就没有答应。
此后,他们之间有过几次私会,最终被孔立强发现了。丁黄俩人也是出于纪律原则,没有打听各自的任务,孔立强因而一直没有在丁贞才面前暴露身份。直到孔立强接手与重庆的生意,误把丁贞才当成了自己人,带其进入吉辰公司,与黄桂仁有了明面上的接触,黄桂仁才得知丁贞才在孔立强的手下做事,便把孔立强有**的身份告诉了他。
孔立强和丁贞才、黄桂仁尽管分属三条战线,但大敌当前,共同抗日的环境,求同存异,让他们就这么走到了一起。偏偏又是,丁贞才知道孔立强的身份,而孔立强不知丁贞才的真实身份,得亏孔立强留了一手,没有告诉丁贞才棉花的最终去向,只是对他说:“大进洋行那批货,你去把它夹带在黄桂仁的货物中,一起装上船。”
丁贞才想了想,不确定地问道:“也是重庆需要的东西吗?”
孔立强沉着地点点头:“是的!你照做就行,其它的别问。”
丁贞才心里明白,他们可以信仰不同,但抗日目标一致,便据实相告道:“我去码头恐怕不行!”
“怎么说?”孔立强暗暗一惊,非常意外他的拒绝,却不动声色地问道。
丁贞才说:“最近发现,我的身后一直有人跟着,就算我回到家也甩不掉。是谁跟踪我?实话说我不知道,为什么跟踪我?我也吃不准。”
孔立强一怔:“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在我们与黄桂仁开始会面,正式洽谈期间到现在。”
“难道是我们的交易泄漏了出去?”
“有这样的可能。”
“我明白了,你不愿码头,是为了不想让尾巴跟去码头?”
“正是!为了这次交易安全,我非但不能去码头,还得离码头越远越稳妥。”
“难道是记者?为了揭露事实真相?挑起国人的愤怒?”
“除了记者,我想还有一种可能。”丁贞才忽然阴冷地微微一笑。
孔立强察觉到了他的异常,问道:“还会有谁?”
“你们的人!”丁贞才紧盯着孔立强的眼睛,他在寻找心中怀疑的原点。
“我们的人?”孔立强此话一出,自己都吓得不轻。他一心以为的“自己同志”,怎么会说出你们、我们这样的话?太可疑了!
丁贞才简短地说:“除了记者,只有你们的人会这么做。”
孔立强指着自己的鼻子,盯着丁贞才问道:“我?我们?我们是什么人?”
丁贞才哈哈一笑道:“孔老板,你别装啦,黄桂仁什么都跟我说了。我分析啊,重庆与汪贼的交易,确实为人不齿,我也想做一件大快人心之事,恨不得把它揭露出来,出出老蒋的洋相。可是,有什么用呢?哪怕闹开了,倒霉的无非就是黄桂仁一个人,老蒋他们都可以把此事推得一干二净。”
孔立强一听,反而感到一身轻松。假如丁贞才是自己人,他就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当即暗暗惊呼一声“侥幸”,得幸没有与他直说“棉花计划”。他因而跟着笑了笑,坦坦荡荡地说:“绝对不会是我们的人?”
“哦?”
“有我在,何须多事!”
“您说得中肯,也说了实话。”
“除了记者,我想到了一个人。”
丁贞才忽然竖起食指于嘴唇,笑着说:“等等,先别说。等我数一二三,我们同时说。”
孔立强点点头:“好!”
“一……二……三!”
“日本人!”“特高课!”
丁贞才叹了口气说:“孔老板,我们相处有一段时间了,你是怎样的人,我心里看得很清楚。抛开当初的誓言不提,我们是可以做好朋友的。”
孔立强笑道:“谢谢抬举!我们还是说正事吧!”
丁贞才点点头说:“行,我们说正事。我不能去码头,也不能让甄贵留在码头。”
孔立强“嗯”了声道:“你接着说。”
丁贞才说:“我怀疑,甄贵是特高课的人。让他看见我们绕着圈子,把重庆需要的东西送上船,他定会报告给日本人,留他在祸患无穷。”
孔立强的心里没有惊讶,却故意问道:“怎么可能呢?甄贵也是中国人呀!”
丁贞才说:“汪贼不也是中国人嘛!做汉奸是不需要理由的。”
“有道理!”
“我手里有证据,现在倒是可以拿出来吓他一下了。”
“哦?是吗?”
“当然,我早有准备!”
“说说你的计划!我们一起来合计合计!”
“我来引开甄贵,你去码头安排货物装船。”
“愿闻其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