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重启调查
赵阿二被村长老婆骂出了门,灰溜溜地回了家。
村长老婆的嗓门大,左邻右舍闲得很,听见她的叫骂声纷纷出来看笑话,一起指责赵阿二不识好歹、狼心狗肺。赵阿二却辩驳道:“我娘是菩萨救的,他算什么东西!”
宋庄经村长老婆与赵阿二这么一闹,都知道了流浪汉栗强的真名字叫孔立强,孔立强是大汉奸也随之家喻户晓。
骂归骂,闹归闹,孔立强躲在望亭殿,这还了得?抗战胜利的激情尚未褪却,汉奸就像人人喊打的过街了老鼠,村民不用动员,连夜自发起来把孔立强轰出了望亭殿。小宝妈夹在人群中,尽管心有不忍,却也不敢吱声,眼睁睁地看着孔立强消失在了黑夜中。
驱赶孔立强的声浪,以及咒骂赵阿二的话,很快传到了宋祥娣和她父母的耳朵里,其父母的脸上挂不住,忍不住坐在角落里唉声叹气。
在宋祥娣心里,嫁给赵阿二纯属无奈,现在见父母生闷气,孔立强又被赶出了村,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对赵阿二一顿痛骂。赵阿二仍然狡辩道:“我娘是菩萨显灵,就算栗强不在殿上,我娘也会好的。他躲在殿上肯定是得到了风声才躲起来的,否则平白无故的谁会说他是汉奸……”
宋祥娣一听就来了气,她许是杖着有父母撑腰,操起擀面杖就朝赵阿二打去。这么一来,赵阿二的牛戆劲也被激发出来了,不再忍让,开始还手。俗话说老实人也有狠脾气,宋祥娣父母见状,一起动手帮着女儿揍女婿。最终,赵阿二双拳难敌四手,他落败摔门而出,却又不敢回家,生怕被自己的母亲、兄弟看不起,便摸黑走到了镇上,在镇公所门口等到天亮,举报孔立强就躲在望亭殿。
接待赵阿二举报的人,并没有把抓汉奸当回事,又听说孔立强已经被赶走,仅是草草地做了登记,反而把赵阿二训斥了一顿,便把他赶出了镇公所,这让赵阿二大失所望。饥肠辘辘的他,越想此事心里的闷气越甚,在镇上漫无目的地闲逛着到早点摊,一摸口袋没钱,心情越发不好了,像个没头苍蝇般的乱走。
赵阿二的囧样,被一人看在了眼里,上前给他指了条明路,当兵就有饭吃。赵阿二一听大喜,跟他走到了国民党部队设在望亭镇的临时征兵处,报名从了军。由于赵阿二不识字,登记人根据口音帮他填了入伍表格,姓名一栏写了“赵阿宜”。从此,赵阿二就成了赵阿宜,再也没有回宋庄。宋祥娣遍寻无着,生下孩子后,没有再嫁,与孩子相依为命了大半辈子。这是后话了,以后再提。
孔立强没有归路,也没有去处,身边只有江三郎与龙家瑛若即若离、若远若近的身影。他打定了主意,决定去找游击队。可是,游击队在哪里?孔立强不知道,心里想着,游击队大约在太湖。他抬头看看北斗星,辨清楚方向,孤注一掷般朝太湖走去。
自望亭火车站军火库的一卡车武器弹药被劫后,由军统苏州站负责彻查此事,他们摸着屁股都能猜到,一定是江南游击队所为。可军统也找不到游击队的确切位置,只能采取常规手段,封锁了附近通往太湖的水陆两路。
孔立强在夜里此去,一头撞进了军统设置的关卡。那关卡由城防保安队负责值守,孔立强面对盘问,既不敢报栗强的名字,也不敢说自己叫孔立强,他灵机一动,装起了哑巴。然而,哪怕是一个哑巴,深夜走在通往太湖的路上便是嫌疑。城防保安队立功心切,见天上掉下一个哑巴,几个人一合计,千载难逢的机会不能错过,便伪造了一份笔录,姓名一栏就填“哑巴”两字,把孔立强定为“太湖水匪情报员”,在保安队关押了两天,又被送去了苏州相中监狱。
军统苏州站有一人叫吴云冰,他是望亭火车站军火被劫专案组成员。这天,吴云冰去望亭镇公所调查,其中一人为了表现自己称职,连举报汉奸的台本也翻出来给他看。那天赵阿二来等天亮举报,栗强又名孔立强的名字非但录在台本第一行,还是那页唯一的一行记录,尤其是文末“在逃”两字,引起了吴云冰的警觉。
吴云冰怀疑的是,孔立强为什么要以栗强之名潜伏在镇上?又为什么在这个节点出逃?会不会与劫军火一案相关联?他随之去兆庆药房和宋庄、以及找余关良进行调查,很快发现,孔立强在逃已不意外,意外的是举报人赵阿二也失踪了。
吴云冰立即把赵阿二的失踪定性为被灭口,把孔立强来镇上兆庆药房定性为有预谋的潜伏,目的就是为了抢劫望亭火车站军火库。
军统苏州站本来对军火被劫的调查毫无进展,孔立强因而成了他们的结案疑凶,当即找人用不同的笔迹伪造了人证、物证,并篡改了余关良的证词,只字不提汉奸两字,把劫军火事件做到了孔立强的身上。文件签字画押、结案存档,且逐级上报,邀功领赏。
江苏省委在苏州军统站内有潜伏的同志,他把孔立强涉及的案宗复制了一份,几经转手,最后交到了江苏省委上海组织部同志的手上。
余关良的证词有真有假,其中如何认识孔立强的经过,写得清清楚楚,经当事人顾律回忆、印证,劫军火案宗中的栗强,非孔立强莫属!
被卓立男击毙的孔立强没死,他还活着!却谁也高兴不起来!
孔立强已被组织部列为叛徒的枪决名单,他死而复生,且在望亭火车站抢劫了日本人遗留下来的军火库,他的身份,到底该如何认定?假如继续坚持当时的党小组决议,把孔立强当成叛徒,那么,他抢劫军火的目的是什么?假如为孔立强平反叛徒罪名,那么党小组决议上的错误,又将有谁来承担?
这也就让组织部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邵玺安看着案宗副本,陷入了沉思,他感到分外的棘手。
感到棘手的人还有浦成。
卓立男已经明确对姚向同表示,当场击毙了叛徒孔立强,可现在,孔立强非但还在人间,且还在坚持战斗!
卓立男向组织说谎,不管出于任何目的,那是党性与原则问题!
那份卷宗在上海组织部立马卷起了惊涛骇浪,浦成当机立断,立即停止了卓立男重返地下岗位的工作,命令她递交一份在桃安镇上详细的经过报告。
接下来,就是邵玺安和浦成直面自己问题的时候了。他们的态度非常明确。
邵玺安说:“我们都别早下结论,先把此事调查清楚再说。”
浦成点头表示同意,说:“紧挨望亭镇的太湖中,有我们的一支队伍在活动,被劫军火是否与他们相关,我必须立即回趟苏北根据地,想法子与游击队的同志们取得联系,了解具体情况。”
邵玺安伸手握住浦成的手说:“好!我同意你的意见,我会建议组织部重启对孔立强的调查。”他顿了顿,郑重地说,“我们务必实事求是,在孔立强的身上,有错必纠,有过必追。该是谁的责任,我们坚决不推诿。”
浦成认真地说:“我同意!假如是我错了,或者是我的人错了,一定请求组织秉公处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