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生产完红茶末，龙胜茶厂又停工了。

陈霖桐独自走进茶厂院内，巡视了一圈静悄悄的院子，脸上流露出惆怅的神情。

朱贵和兴冲冲地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封电报，对陈霖桐说：“陈掌柜，李经理从美国发来电报了，乌龙茶在美国大有市场，让咱们尽快生产。”

陈霖桐从朱贵和手里接过电报，神情平静看了一下，自言自语说：“三哥这几个月在美国花费了不少心血啊。”

“没想到刚停止生产红茶末，李经理就来信了，掌柜的，咱们什么时候开始生产乌龙茶？”

陈霖桐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喜悦，轻声说：“让我先考虑考虑……”说完，转身向厂房门口走去。

朱贵和望着陈霖桐的背影，脸上浮现出疑惑不解的表情，按说乌龙茶美国有销路，掌柜的应该高兴才对，怎么没有任何反应。

陈霖桐来到龙胜茶叶公司门口，站在门口迟疑了一下，没有走进公司，看到对面街边有个茶水摊，零星地坐着几个人在喝茶，陈霖桐走过去，要了一碗茶，坐在小板凳上，眼睛却一直盯着街道斜对面不远处的龙胜公司的门口，脸上流露出复杂的表情，整个人一动不动，陷入了沉思中……

萧雅璇和小玉沿着熙熙攘攘的街道往前走，小玉忽然拉了萧雅璇的胳膊一下，指着前边的茶摊说：“小姐，那个人好像是陈掌柜。”

萧雅璇顺着小玉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坐在茶桌边背对着这边的陈霖桐，她怔了一下，停下脚步，脸上流露出犹豫不决的表情。

小玉看着萧雅璇说：“从崇安回来，小姐好像就没见过陈老板。”

萧雅璇迟疑了一下，迈步走到陈霖桐身边，“陈大哥，怎么一个人在这喝茶？”

陈霖桐愣了一下，急忙站起来，“是萧小姐，刚才走到这里口渴了，坐下来喝杯茶。”

“怎么不到公司里喝茶，公司里的人都在。”

陈霖桐有些窘迫，不知所措地说：“我……我从这里路过，不想进去打扰大家。”

“二哥离开后一直是陈大哥负责公司事务，你到公司里怎么说是打扰呢？”

陈霖桐脸一红，“现在公司没有开展业务，也没什么事情，我……我就没进去。”

萧雅璇流露出一丝悲伤的神情，“陈大哥变了，变得都让人认不出了。”

陈霖桐张开双臂，故作轻松地，“我还是我，哪里变了？”

“陈大哥，我想好好地跟你谈谈，能不能到公司里面坐坐？”

“改天吧，我还有事，就不陪萧小姐了。”陈霖桐说完，仓惶地快步离开。

“陈大哥……”萧雅璇冲着陈霖桐的背影大叫了一声。

陈霖桐头也不回地沿着街道向前走去。

萧雅璇望着陈霖桐的背影，眼泪忍不住流下来。

“陈掌柜怎么会这样？”小玉疑惑不解地问。

（2）

萧雅璇和小玉回到家，走进客厅，看见父亲和朱贵和坐在沙发上，萧雅璇叫了一声朱叔，在旁边坐下。

朱贵和对萧柏坤说：“李经理从美国来电报了，通过市场调查，美国人对乌龙茶很喜欢，而且他也想到了经销方式，使用小包装，先寄放在华人开的商店内销售，然后逐步打开市场。”

萧柏坤点点头，“看来舒航到美国后下了一番工夫，而且想到的这种打开市场的方法也很好，他已经从前面的失败中吸取了经验和教训。”

“不过陈掌柜……”朱贵和看了萧雅璇一眼，没有再说下去。

萧柏坤问：“阿桐怎么了？你什么时候说话也吞吞吐吐的。”

“陈掌柜变得跟以前有些不大一样了，我把李经理的电报拿给他看，他竟然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只是说考虑考虑再说，似乎根本就没有打算生产乌龙茶……”

萧雅璇对父亲说：“我去茶叶公司那边看看，在公司外面遇到了陈大哥，他坐在街边的茶摊喝茶，我问他怎么不进去，他说公司里没什么事情，随后就离开了。”

萧柏坤沉思了片刻，问朱贵和，“那批红茶末有消息没有？”

“轮船离开福州才三天，现在还在海上呢。”

“阿桐也许是等这批红茶末销出去后，再考虑生产乌龙茶。”

朱贵和摇摇头，“不知道，反正陈掌柜跟刚来的时候判若两人。”

“怎么判若两人了？“

“刚来的时候陈掌柜总是充满激情，干什么事都劲头十足，不知为什么现在总是无精打采的，有时还一个人喝闷酒，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

萧雅璇对父亲说：“爸，您是不是跟陈大哥好好谈谈？不能让他再这样下去了……如果爸觉得不方便，可以找李老先生跟他谈谈。”

萧柏坤看着女儿问：“你是说舒航的父亲？”

萧雅璇点点头，“老先生是陈大哥的姨夫，他的话陈大哥不能不听。”

朱贵和一脸茫然地看着父女俩，好像听不明白俩人在说什么。

萧柏坤想了想，摇着头说：“先不要打搅老先生，等这次的业务结束后再说，我相信阿桐能处理好这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