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宏可不能再让他说下去了,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下楼,对着那人就大喝一声:“住嘴。”
所有人都朝他看来。
有人诧异地叫了一声:“杨老爷?”
杨宏没空理他,对说孟呈炜坏话的那人道:“你是谁?谁派你来的?孟公子出身世家,打小教养就极严格,品行再端正不过……”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猛地打断了他的话:“品行端正?杨宏,你自己眼瞎,跟孟呈炜沆瀣一气就算了,竟然还误导别人,你是跟大家有仇吧?”
这人一边说着,一边从楼梯口上来。
大家一看,这不是集香楼的东家叶崇明又是谁?
他身后,还跟着他的孙子叶嘉兴,以及集香楼的掌柜林振生和几个随从护院。
杨记茶楼里的茶客,有许多是要集香楼喝过茶的,有的还是常客。只不过杨记茶楼这日打折,他们贪图便宜才到这里来。
见了叶崇明,有人还面上讪讪的。
可更多的人脸上全是兴奋。
对上了,对上了!
他们早就听闻杨记的东家杨宏跟叶老爷子不对付,在茶行里每每呛声挤兑,想把叶老爷子从行首的位置拉下来,自己坐上去。
但这只是传闻,他们并没有亲眼看到。
这会儿见两人针锋相对,火气甚旺,大家都看热闹不嫌事大,恨不得两人打起来。
然而让大家奇怪的是,叶崇明上到二楼,并没有朝杨宏那里去,而是路过他,直直地站到了杨宏身后一个穿宝蓝色绸缎的年轻公子面前。
叶崇明一双浑浊的双眼此时锐利无比,他声调里含着冰碴:“孟呈炜,我叶家跟你往日无怨,今日无仇,甚至之前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本来我还纳闷,思索你为何三番两次要害我叶家。却原来是帮着杨宏拉我下来,让他坐上行首的位置吗?”
他蓦地转过头,眼睛如鹰一般盯着杨宏,脸上露出冷笑:“杨老爷真是好大的面子,让京城皇商来给你当马前卒,用下作手段扫清一切障碍。老夫好奇,你到底给了孟呈炜什么好处?”
这话信息量过大,在场茶客全都瞪大了眼睛,眼珠子随着叶崇明的动作而转动,鼻翼轻颤,一个个兴奋得脸都红了。
“你胡说。”杨宏自然不会承认。他才搭上孟呈炜。虽然有心,但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呢,他可不受这冤枉气儿。
他刚想说话,叶嘉兴却冲了过来,一把揪住了孟呈炜的衣领,动作快得孟良、顾杰和孟家的护院根本没反应过来——大家的注意力全在争执吵嘴的叶崇明和杨宏身上。
“孟呈炜,你为何要勾结劫匪打伤我爹爹,劫我家茶银?一计不成你还要叫你手下管事去抢我家园户。你怎么那么下作?还什么敏妃外甥、皇商公子,我呸!”
说着,叶嘉兴一口唾沫吐到孟呈炜脸上。
本来他想打孟呈炜几拳以泄愤的,但祖父说打了他,自家便理亏,到时候孟呈炜反咬一口,他就得被官府抓进牢里去,跟孟呈炜一起作伴。齐知府也不好拿先前的事情来作文章。
叶嘉兴想来想去,这才吐了孟呈炜一脸口水。
吐口水而已,不打他、身上也没伤,孟呈炜就算追着这事不放,他也不过是就此事口头道个歉而已。先爽了再说。
孟呈炜气得浑身发抖。
长这么大,连他爹娘都没打骂过他。等他长大些显露腹黑狠辣手段,家里人连句重话都不敢说,今儿个一时不防就让人抓住了脖领,还吐了一脸口水,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这时孟良、顾杰等人也反应过来了,连忙过来解救自家主子。
叶嘉兴早得了叮嘱,自己也十分机灵,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他懂,早在孟良、顾杰等人扑过来时,他就松开手后退了两步,叶家护院也及时上前,拦住了孟家的护院、随从。
而杨宏则被叶嘉兴这话里的信息惊呆了。
跟他一起惊呆的,还有在场的茶客。
早在那说书先生说得起劲时就在楼梯口就围观一圈茶客;叶崇明出现到上楼之时,一楼没兴趣围观的人也忍不住来瞧热闹了,那些围在楼梯口的更是兴奋地跟他一起上了二楼,茶楼的伙计根本拦不住。
此时二楼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就连那靠近楼梯口空着的雅座里,都塞满了人,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朝外面张望。
此时如果有人环视一周,就能看到一张张震惊脸。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都不认识你,谁啊你是?怎么就血口喷人,胡乱攀咬?”孟良大声嚷道。
早在顾杰出现,代替孟呈炜来跟杨宏签约时他就十分不爽了。要知道杨家这条线还是他牵的。结果却被顾杰摘了桃子,顾杰还要代替孟呈炜留在临安打理这边的事务,孟良心里早就窝着一团火气,只不知朝谁发。
这会儿叶家闹事,正好给他一个泄火和表现的机会。
看吧,关键时刻,还得他这个堂弟冲在前面。
“你们临安人就这德性?冲到人家茶楼来胡言乱语,怕不是得了失心疯了吧?”他又开了一记地图炮。
这下在场的茶客就有些生恼了。不过他们不是恼孟良,目光全都看向了叶崇明。
虽说叶崇明的为人一直都为人称道,但他说这话可有根据?与劫匪勾结劫茶银啊,那位孟公子既是皇商,还是宫中妃子的外甥,有那么糊涂做这样的傻事吗?
为了推杨宏当上茶行行首?别搞笑了好吗?杨宏的脸有那么大?
叶嘉兴在来的马车上就得了叶崇明的交待,他今天必须冲在前面。
他年轻,冲动易怒,且不懂事,就算言行冲动了点,过份了点,大家都会理解。毕竟受伤的是他父亲,他这个作儿子的还不得为老爹讨回公道啊?
而叶崇明年纪大了,身份也摆在这里,说点什么都容易让大家上纲上线。所以今天只能靠他发力了。
叶嘉兴嘴皮子也是很利索的。
孟良话声一落,他就回击道:“得了吧,什么临安人都这样。你们是京城来的,我有说京城的人都跟你主子一样,是个道德败坏、满肚子男盗女娼、手段狠毒下作的人吗?你少拉别人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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