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林晚上有节选修课要上,就提前回了学校。
余子江则驱车回了警局,他刚进办公室,就听到队员们在小声地议论着什么。
他们说——刚刚在法医科看到了章韵,她虽然没有上解剖台,却一个劲地埋头看资料,不吃不喝也不休息,谁劝都不顶用。
徐厚蒲涉嫌报告造假的传闻狠狠刺激到了她。
无聊地呆在空荡荡的家里,只会一直不停地想起着难以置信的事儿,索性回到局里上班,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没完没了的工作上。
“章姐,要下班吃饭去了,我们一起吗?”办公室里的同事看不下去了,想拉着她出去走走。
“我没事儿,你们先去吃吧,我不饿!”章韵一副浑身干劲的样子,笑着对他们说道。
“真没事?”
“我很好啊”
同事们支支吾吾地劝着,章韵却永远做出我很好我没事的表情,大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先一步离开了办公室。
一个转角,他们撞上了整好向法医科办公室快步走来的余子江。
“余队好”几个年轻法医赶紧打了招呼。
“章姐今天不太对劲,您帮忙去看看她吧,她这样子我们都还挺担心的。”
“你们先去吃饭吧,别担心。”余子江摆了摆手,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进了法医科办公室。
“停下休息一下吧。”余子江一边漫不经意地说着,一边在饮水机旁给章韵倒了一杯水,最后端到了她的桌面上。
“你这么一直看文件,其实也看不进去。”余子江说罢,扯了一张凳子坐下。
章韵听到余子江的声音,终于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笔,抬头望向了身边的男人。
突然间,她脸上所有强撑下来的笑意和轻松全都粉碎,狼狈的情绪从瞳孔里奔涌而来,堵在心口的憋屈一下冲向了喉咙,嘴角跟着微微抽动了起来。
看到家人一样的余子江,她的伪装和防备崩不住地轰然倒塌。
“我现在就有种信仰崩坏的感觉。”章韵哽咽了一口气。
“他教给我的东西,自己却没有做到。”接着她顿了顿,手颤抖着捂住了额头。
“他根本就不是一个好法医,甚至不是一个好人。”话音刚落,她的眼泪坠了下来。
余子江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着章韵的背,好让她能平静一些。
“从我们大学毕业进警务系统到现在,十几年的时光已经匆匆而过了。在这十几年间,我们身边多了很多人,也有很多人离开。如今细数起来,当年一起并肩作战的伙伴,不是调职就是换岗,还有多少人是选择继续留下的?”她接着说。
“我真的很害怕,我身边这些所剩不多的伙伴,到头来会不会也像徐厚蒲一样,身上所有的道义仁德其实都是假的。”章韵的情绪崩溃到了极点。
“我们没有办法改变别人的选择,也无法控制别人如何思考。我们能做的,只有走好脚下那条独属于自己的路,而志同道合的朋友,就算是相隔万里也是能始终互相陪伴的。”余子江轻喘一口气开口说道。
“不要在乎过去了,朝前看吧。”他最后说道。
“你说的没错”章韵吸了吸鼻子,就算她再心痛,也不能在原地停滞不前。
“我有个发现整好要和你汇报一下。”她擦了擦眼泪,声音里还带着无法平复的哭腔,就伸手翻找出了一份文件。
“什么?你还真的在工作呢”余子江无奈地惊了一声。
章韵在悲痛之余,居然还能发现新的线索,可见她能力确实超群。
“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徐厚蒲致死伤上面,却忽略了ktv包厢里的别的东西。”章韵说。
“别的东西?”余子江好奇地接过文件,快速一目十行地扫视完了所有内容。
“桌上那瓶红酒里居然查到了大剂量的安眠药?”他看着检测结果,直接惊出了声音。
“徐厚蒲血检里没有出现安眠药成分,可是陈蕊和我说,除去包厢里倾洒出来部分,这瓶红酒应该已经被喝下去了不少,所以这些安眠药,到底是用在谁身上了?”章韵看着余子江,提出了一个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问。
“我记得包厢里的酒杯有很多,摔碎的也不少,得逐一进行残留成分化验与na对比才行。”余子江皱紧了眉头。
“我已经让陈蕊帮忙去检测了,上面的na样本,没有一个是在警方的数据库里的。”章韵说。
“怎么会这样呢”余子江的眉头皱成了一团乱麻。
那间一片狼藉的包厢里,似乎发生了比他想象得还要复杂的故事。
晚上,陶林疲惫了一整天,刚回到家就瘫倒在了沙发上,困意一阵接着一阵地朝他袭来。
就在他快要熟睡过去的时候,手机忽然接连不断地传来微信的振动声。
陶林喘了一口气,无奈地摸索出手机,重新撑开沉重的眼皮,定睛看向了屏幕。
余子江给他发的信息,让陶林猛一下从沙发上弹坐了起来。
“酒水里检测出了大量安眠药?”陶林反复确认着余子江发来的信息,他发过来的检测报告上清清楚楚标注了数据。
8g/l哎司挫仑,这种剂量足以让人昏死过去,如果酒喝得多,还很有可能危及生命。
“为什么凶手原本是想让死者提前昏死过去再行凶吗?可是犯罪现场出现了激烈的争斗,就说明这个计划没有实现。”陶林完全站了起来,飞速的思考让他的大脑顺利清晰。
“可徐厚蒲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了,除非凶手的力量比较弱小,否则对付他根本不需要用到安眠药。”陶林赶紧摇了摇头。
他双手环抱着,在客厅里缓缓踱步。
现在案子的嫌疑人锁定在了夏艺卓身上,徐厚蒲领口上的棕色绒毛也能给出明确的指向。
可如果真是夏艺卓干的,这瓶掺杂着安眠药的红酒实在是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