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规的药品检查只是抽样调查,这一次化验科将夏艺卓抗癌药品里的所有颗粒进行了化验,刚开始发现剩余的药品没有任何问题。”莫时秋双手环抱着说道。
“正是一筹莫展的时候,我们听了章韵的意见,对整个药品瓶身做了毒理分析化验,而且扩大了药品检测的范围,最终在瓶内底部发现了残留的秋水仙碱成分。”他说。
“这说明,他吃下去的那颗药品里的秋水仙碱纯度很高,夏艺卓的血液以及唾液里,也能检测出这种东西。”莫时秋一口气把话说完了。
秋水仙碱是从秋水仙植物里面提取的一种生物碱,而且是一种治疗痛风效果良好的药物,可一但食用过度,就会导致人体器官功能急性衰竭、肌肉抽搐、身体无力、还会破坏人体神经系统。
这对于一个本身就患有脑瘤的人来说绝对是致命的。
夏艺卓把一颗混有高纯度秋水仙碱的药掺杂进了正瓶正常的抗癌药里,警方的抽样调查本就有漏检的可能。
最关键的是,这种植物提取物历来就没有出现在化验科常规的毒理分析检查项目中。秋水仙碱的致死率不算高,也不是常见的致命毒物,就算幸运地抽到了这颗有问题的药品颗粒,毒理分析也还是可能显示阴性结果。
他实在是精明,让瓶药物顺利钻了警方的空子。
“也就说,我们可以确定,夏艺卓是在警局里自杀的。”莫时秋最后说道。
余子江手臂一软,文件跟着滑落下来,他微张着嘴,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他浑身重病不想活了?还是”他忽然顿了顿。
“他想用自己的死掀起千层波浪。”陶林终于接过了话。
他刚刚一直在旁边一言不发地站着,也没凑过来和余子江一起看文件,似乎正独自思索着什么。
“没错,刚刚的紧急会议上,已经决定要把华鑫纵火案重启了,调查会和蓝泊ktv同步进行。也就是说,现在你们手上同时有两个大案要破,而且从现在开始限期半个月。”莫时秋说。
夏艺卓的死,让十年前的华鑫酒店纵火案彻底搬上了台面。随着一条生命的逝去,夏艺卓的计划终于达成。
可是这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你帮我求情了是吗?要不然第一刑侦支队不可能还能拿到这个案子。”余子江抬头看着莫时秋说。
“这不能算是求请。”莫时秋摇头。
“就现在的情况看,第一刑侦支队是最了解整个案子经过的,面对这样复杂的限期案件,把你们留下是最好的选择。”他说。
“而且蓝泊ktv案发生之前,夏艺卓主动找过陶林,又在案发后给你们留下那么多提示,就证明你们是他选中的人。他把纵火案破案的希望都放在你们身上了。”莫时秋最后回答。
“我这不是在帮你,而是在帮夏艺卓实现他的遗愿。”
余子江狰狞着表情,欲言又止了一阵,文件晃晃悠悠地举起又放下,一口气就这样憋在心里。
“还是要再次谢谢你,我们会努力尽快破案的。”陶林说。
“那就这样,许严应该已经走了,我也不多打扰你们工作。”莫时秋点了点头,转身推门而出。
空荡荡的会议室就只剩下陶林和余子江两个人,可他们不约而同地无言着,气氛中似乎夹杂着一些尴尬。
余子江挨在桌沿上,他沉沉地低着头,握紧黑色文件夹的指尖越发苍白。
陶林想主动与他说话,可是余子江情绪的古怪,让他欲言又止了半晌,最后还是没发出任何一个音节来。
只听一阵闷响,余子江用力地起身,桌子被推得吱呀作响。他抬头的瞬间,陶林注意到了他阴沉的面容。
“今天晚上下班我请你喝酒——”陶林脱口而出,余子江推门而出的动作一下子停住了。
“你去不去。”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把后面半句说了出来。
余子江转回头,看向了陶林,垂下眉眼沉思了几秒。
“嗯。”他简单回了一个语气助词,终于消失在了转角。
陶林心里堵得慌,余子江现在彻底知道了真相,也知道陶林曾经在这么重要的节骨眼上骗了自己。
这场意外让他们的关系降到了冰点。
可是陶林不善言辞,不知道如何开口调解这样的矛盾。这时候他忽然想到了秦幺,也许他们身边有个细心些的女人在,就能打破如今的尴尬。
酒吧街最热闹的夜晚,两人如约坐到了knife酒吧的老位置。
陶林和余子江不是同时到达的,大抵是警局的工作太忙,余子江迟到了半个小时,直到晚上九点才匆匆赶到。
这样的场面让秦幺不免觉得诧异,从前不管多晚,他们两人都会坐一辆车同时到达,而这一次,陶林竟然抛下余子江提前打车过来了。
还是老样子,秦幺让店员给陶林上了一杯饮料,给余子江上了他最喜欢的威士忌。
面前的两个男人一言不发,阴沉的面色与酒吧里愉悦轻松的氛围格格不入。
“你们俩今晚怎么一点对话也没有?”秦幺开口打破了沉默。
“闹矛盾了?还真是少见”她笑道。
“那我看这案子也别破了,你俩继续吵吧。”最后她推波助澜似地调侃了一句,顺势挨坐到了自己专属的软椅高脚凳上。
余子江深吸一口气,举起酒杯喝下去半杯,像是借着酒精是在给自己壮胆。
秦幺歪头一愣,似乎感觉到了氛围的不对劲。
余子江是个藏不住情绪的人,开心和愤怒都喜欢写在脸上。
“你今天和许严说的是什么意思?”余子江转动椅子看向了陶林。
“就是字面意思。”陶林回答。
“所以你说你手上有录音,不是在帮我解围?而是你真的有这段录音?”余子江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不那么生气。
“是。”陶林给了非常笃定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