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爸算有钱吗?”
“当然算!哈,他不算是大佬。”
“是因为他没有太太和姨太太吗?”
“哈哈,小孩子脾气了吧。”
“给你开个玩笑。我已经让皮克把专栏的英文稿写出来,给别家报纸?”
“你这是挖你爹的墙角。”
“不是,您看,读者是细分的,中国人读中文报纸,外国人看英文报,这没什么冲突?而且咱们是卖给他们稿子。”
“这点像你爹。”
“若果把稿件也发给其他中文报纸,会不会声势浩大?”
“你这是坑爹了。”
“为什么?”
“报纸最核心的竞争力是独家。你把稿子给了他们,何独家之有?”
“没这么严重,您再考虑考虑嘛。”
厉中天摘下他的金丝边眼镜,用手帕擦拭了几下,戴上。
“也不是不可以,打个时间差是可行的。不过,《申报》就算了,自以为老大,想想就头大,这回有机会晾它一把。”
“您跟张先生私交不是很好的吗?”
“你要记住,将来在职场上,私交是私交,行业是行业。”
“这个有点深。”
“慢慢就会明白的。”
“好吧,留着我慢慢悟吧。不过我觉得这个号外还缺点什么?”
“什么?”
“我是说如果再有一篇您如椽大笔所撰写的社论,就更出彩了。”
“你这真是坑爹了?”
“怎么又是坑爹?你怎么不替我想想坑个别的什么人?”
“法租界受日本宪兵队的压力,在租界要肃清反日言论,工部局里的两三个日籍董事已经动议巡捕房特务股派人入驻报馆,要不然就要将每日重要稿件送审。皮克的专栏代表的是他个人观点,而且他又是个美国人,如果言论上追究起来,报馆最大跟着吃口瓜,赔点钱了事。如果我写社论,那就代表报馆的观点,这是要被查封的!”
“那……”
“没什么,皮克的专栏我看了,写得已经很好了,很全面,该说的都说了,就算我写也出不了什么新花头。”
“那好吧。”
“不怎么好。”
“哦?”
“还有一个问题,医院是你自己采访的吗?所谓受害者的伤情?”
“为什么这样问?”
“这几年我是看着你长大的,知道你的脾气。”
“我打电话采访的。”
“被采访者是本人吗?”
“不是,是一个德国医生,厄本。他很可靠,也是我家的私人医生。”
“哦,这人我见过,还算靠谱。现在叫上老关,下车间吧。付印我都签了。”
“要我监印吗?”
“你说呢?这间报馆迟早是你的。”
报馆的监印工作一般都是由主笔亲自执行的,就是要在车间里看着第一份报纸印出来,才能下班回家。他们带着的就是本报当天的第一份报纸。
……………………
牧天躺在小号的长凳上,把玩着皮克送给他的锡兵。
不到十公分的小人铸造得栩栩如生。
锡兵穿着俄罗斯的军装,表情冷峻,端着一支俄制莫辛纳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