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长官,三等巡捕郭兴凯,在这里值班。”
“值班?蒋信达呢?他去干什么了?”彼得森加重了怀疑,厉声问。
“他,他拉稀跑肚子,上茅房了。”
“拉稀跑肚子?你确定你说的是英语吗?”
“不不,不是英语,是中国话,就是吃坏了肚子,拉稀,拉稀。”郭兴凯一边说着,一只手揉着肚子,一手在屁股后面做着相应的动作。蒋信达没有告诉他典狱长助理彼得森会来巡查,纯属突发状况,有点措手不及。
不过这临场发挥还是可圈可点的。
彼得森听得似是而非,皱了一下眉头,挥手制止他,“开门。”自顾朝牢里走。
郭兴凯擦擦额头上的汗,一口气连按了五个按钮,把监区的门全部打开了。
彼得森明白郭兴凯说的蒋信达跑肚拉稀是假话,就如同典狱长查尔斯经常出去跟犯人的各样家属周旋应酬,借口血压升高一样。
不正之风。
彼得森实际上是威尔士人,祖上是大庄园主,世袭罔替的贵族。本来好好的,但却联合了北爱尔兰人跟查理二世互掐,最后不仅被剥夺了爵位,还被砍掉了脑袋。
彼得森不打算拼爹,更不打算拼祖宗,所以他的家世自己从来讳莫如深,自然无人知晓了。不过,他秉承了英国贵族品质里优秀的东西,正直、谦恭、诚信、勇敢。
这在任何时代都是优秀的品质,但巧的是,这在任何时代都少得可怜,还弱不禁风。
所以,彼得森常常以自己能有限度地保有这些品质而感到自豪。
他抽开a039号牢房门上小窗的挡板。
牧天正四仰八叉地酣睡,一条胳膊耷拉在床沿下。
彼得森伸手兜里,轻抚着那只锡兵看了一会,推上小窗挡板离去。
他走了两步又走回来,在牧天牢房的对面a040号门前站着,然后拉开门上小窗的挡板,瞥见黄尊丏正在床前的地上打坐。
他摇了一下头,自从到这里供职以来,每次巡查,看到的黄尊丏都是这个样子。他觉得这是中国人最为古怪的动作,是没有之一的。
他怀着惯常的不解悄然而去,并没有推上小窗的挡板。
他是希望黄尊丏能看到些什么吗?
鬼知道。
牧天并没有睡着,他在默念着钟声敲响的时候。
一天以来,他能准确地预见到时间的到来。
“一、二、三。”
“当!”
十点半了。
那天也应该是十点半,他围堵毒枭被撞下山崖穿越的时候。
不对,应该还要晚些。
一道刺眼的光闪过。
“咣当,咔嚓嚓!”
他在坠落。师姐绝望的哀嚎,准老丈人极尽嘲讽的脸。
他没见到依晨,是被她爹的手下挟持回京城了。留下的只有她千般的温柔、万种风情。
微风吹起她的裙裾,一切都是模糊的。
一片模糊中,是季若曦的脸。
……
钟又该敲响了,十一点的。
“一、二、三。”
钟声很准时,“当当当”里,牢房的门打开了。
三个黑影几乎无声地逼近牧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