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扫过,三个人脸上闪过十几种表情,幸灾乐祸、疏离、嫉妒……活像马戏班的变脸杂耍。
唐兮素来与她们说不上话,便由宝珍扶着,越过她们,走向自己的马车。
“唐兮,你现在好歹也是贤昌伯爵府的大小姐,”唐敏看着她的背影,冷声道:“见了当家主母不行礼,如此不懂礼数,教外人看去,我贤昌伯爵府的脸面往哪搁?”
说话的是贤昌伯爵府的二小姐唐敏,年芳十七,曾经也是名冠上京城的才女,琴棋书画,诗书礼仪,无不出类拔萃,加之姿容昳丽,捕获了上京城不少贵族子弟的心。
但从一年前唐兮回京后,她的光芒逐渐被掩盖下去。
现如今,说起贤昌伯爵府,大家最先想到的就是唐兮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美得惊心动魄的嫡女。
那些曾经倾心于她的世家子弟也跑来和她打听唐兮的消息。
如此巨大的落差,是她不能忍受的。
唐兮停下步伐,背对着她们的面庞冷若冰霜。
她犹记得一年前她刚回贤昌伯爵府,第一次见到这位传闻中贤淑良德的伯爵夫人,她还是格外敬重的,该有的礼数一样不少,可换来的不过是她们一次又一次的嘲讽和被罚跪祠堂。
反正不管怎样都要被挑三拣四,她索性也不行什么劳什子破礼了。
以手帕掩唇,唐兮轻咳了两声,平复好气息,回眸看她:“大姐姐如此喜欢指导他人礼法,那何不多管管你的未婚夫,最近几日他日日给我写一些我看不懂的诗词,像什么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的写了好多,姐姐书读得多,可否给我解释解释这诗词是何意思?”
“唐兮,你胡说什么!”唐敏脸上顿时青白交加,也顾不上淑女形象,“血口喷人,裴郎怎么会看得上你!”
“是啊,妹妹怎么能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造谣姐夫呢。”唐敏的一母同胞姊妹唐舒自然要站在唐敏那边。
“唐兮!快给你姐姐道歉!”孙婉容也摆出当家主母的姿态,严厉责备道。
唐兮的视线淡淡扫过她们三人,捋了捋耳边碎发,“那几封信我还留着,今晚我派人给你们送去,大姐姐肯定认得姐夫的字迹,看了便知我说没说谎。”
“狐狸精!你就是个狐狸精!”唐敏红着眼瞪她,恨不得现在就撕烂她那张恶心的嘴脸。
“大姐姐可要慎言,”唐兮食指抵在唇畔,声音款款,“我贤昌伯爵府的小姐怎么能说这么粗鄙的话呢。”
“你——”
“你们在聊什么?这么热闹?”洪亮的声音从月洞门后传出,接着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跨过门槛,长得慈眉善目,喜感满满,他就是贤昌伯唐贤昌。
他身后跟着一位面容清秀俊逸的少年,穿了一件青色锦服,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
从第一眼见到这个少年,唐兮就质疑他并非唐贤昌的亲生儿子,为此她还兴致勃勃的派人去永夜阁查了一番,没想到是如假包换的唐贤昌儿子,血统比她还真。
不过他的生母也并非孙婉容,而是与孙婉容同一时期的贵妾,因生他难产而死。年幼的他便被养在当时的当家主母,也就是唐兮的生母叶蓉院子里。再后来唐兮被人贩子拐卖,叶蓉郁结而死,他又辗转被送到孙婉容膝下。
“父亲,哥哥。”唐兮与唐敏唐舒一起规规矩矩的行礼。
唐贤昌点点头,上前亲自将唐兮扶起来,细细打量一番她的面容,皱眉,“兮儿脸色怎么又差了?”
唐佑也将目光投到她脸上,很快又敛了眸,不知在想什么。
“昨日受了些凉,今日有些发热,不碍事的。”她说话的鼻音有些重。
“兮儿,你方才说话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这样了?”孙婉容尽力保持端庄亲切的微笑。
唐兮低头掩嘴轻咳了几声,再抬眸,红了眼眶,“想来是方才在外面站久了,吹了风。”
孙婉容的笑容有一丝崩裂,合着怪她没有眼色非要拦着她说话呗。
“父亲,三妹既然身体不适,就不要去参加宫宴了。”唐佑突然开口,直视唐兮,眼睛里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唐贤昌似是并没有听到他的话,依旧笑呵呵的面朝着唐兮,疼爱的拍了拍她的手,“兮儿,不舒服就要找大夫看,别怕花钱,咱贤昌伯爵府多的是钱。”
唐兮看到了唐佑袖下紧握的拳头,她眸光几不可查的暗了暗,矮身行了一礼,“兮儿谢谢父亲关心。”
“兮儿不必多礼,我是兮儿的父亲,自然一切都为兮儿好。”
唐兮浅笑不语。
“又起风了,兮儿快上马车。”唐贤昌将胳膊垫在唐兮手下,亲自搀扶着她登上马车。
这是唐敏和唐舒第一次见到她们的父亲扶别人上马车,眼里的嫉妒呼之欲出。唐敏更甚之,加之想到自己的未婚夫居然给眼前这个女人写过情书,更是愤怒,她凭什么总是可以轻易得到所有男人的爱惜?
一旁的孙婉容却很是淡定,看着已经合上的车帘,眼里闪过扭曲的笑意。
送完唐兮,唐贤昌大步走向自己的马车,期间一个眼神也没有分给唐佑。
三辆马车启动,缓缓朝巍峨的皇宫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