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这一夜灯火通明。
贺太太回来,先去看了贺二爷,而后才回了苏老太太的康平苑,在听说了苏桉去私会苏杏璇的事情之后,她沉默了半响没有出声,先去看了看坐在边上的苏邀。
叹了一口气,贺太太疲倦的道“幺幺,这就是你不让苏桉走的真正原因吧?你不是放过了他,你只是想要换一个方式来报复他,是不是?”
当然,其实苏邀并没什么过错。
苏桉的确是为了一个苏杏璇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根本没有一点当哥哥的样子,不,应当是变得人都不像了。
“算是成全吧。”苏邀笑了笑,并不害怕贺太太会为了这件事发怒,她抬起手给贺太太把茶推了推,很不客气的说“就算是没有我推这一把,只要苏杏璇勾一勾手指,苏桉也仍旧会上当的。既然迟早有那么一天,不如早一点的好。”
贺太太顿时就有些无奈,她忍不住低声道“幺幺!你”
苏嵘清清嗓子“不只是这样吧?你不是说,上一次苏杏璇引我下山的时候动用的人手就不是她能够动用的,应当是借了别人的势,从家里被赶出去之后,她又能找到地方栖身,还能对付沈家,看出来过的是如鱼得水,正如你之前猜测的那样,苏杏璇很可能是勾结了外头的人来对付自家人,贺二舅舅的事,应当也和她有关。我猜,你这么做,也不光是为了对付苏桉,还是为了让那边的人把这件事失败的账,算在苏杏璇头上吧?”
贺太太和苏老太太顿时都看向了苏邀。
苏邀也并不避讳,点了点头很痛快的承认了“是啊,我就是为了让那些人误以为苏杏璇算计了他们,苏桉跟她的婚事一传出去,那些人就更会这么认为了。”
这不是很有意思吗?
上一世被苏杏璇玩的团团转的这些人,这一世都成了她的敌人。
她以后能利用的资源全都被毁掉了。
而苏三老爷和苏三太太现在只怕恨不得她死了算了,她什么都没有了,除了一个苏桉。
苏桉不是说苏杏璇什么都不求,是冰清玉洁的仙女吗?
她现在成全她们,她也想看看,觉得自己很能耐的苏杏璇,在面临这样的绝境的时候,究竟还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痛苦吗?难熬吗?
她上一世也是这么一点一点的苦熬到死的。
每个人都应当位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她等着擦亮眼睛看着。
贺太太长长的叹了口气,到底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事情已经做了,再说苏邀有一点也说的没错,对苏桉来说,这还是成全了他。
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沉声说“我出宫的时候,长安街那边的秦家仍旧被锦衣卫围的水泄不通。”
说起了正事,苏老太太和苏嵘都打起了精神,苏老太太先握住了贺太太的手,关心的看了她一眼“你没事吧?”
她知道,贺太太因为皇后和太子的事,始终对圣上存着心结,让她进宫去,其实真的是一种煎熬。
“没事。”贺太太有些讥诮的笑了笑“不仅没事,还带了许多赏赐出来。正像是那些人想的那样,圣上对我还是念着旧情的,不仅留了我用饭,还特地让我除夕那一夜进宫去赴宴。”
除夕守岁是家宴。
这些年圣上每年都是要去坤宁宫把皇后的小像请出来,让宫妃们和子孙们祭拜的。
现在贺太太进京了,对于圣上来说也是一桩好事,他当然想要贺太太也在场了。
苏老太太捏了捏贺太太的手让她放宽心“也好,这么多年过去了,赌气也没什么用处,反而还被人家压着打,你想开些,迟早要走这一步的。”
虽然皇帝的确是害死太子的罪魁祸首,可同样,要给太子伸冤,给贺家和苏家平反,也同样需要皇帝。
这个膝盖,该弯的时候还是要弯的。
贺太太莞尔,眼里也多了些暖意“你放心吧,我都知道,这个道理我还不至于想不通。再说,能看见庄王吃瘪,也值了,当时圣上正在贵妃宫里跟我说话,听说老二被刺杀重伤,他当即大怒老二早就接到了庞家送去的消息,按照庞家的人说的,在昏迷之前当着邵文勋等人的面说他知道贡缎失窃一事都是秦郴所位为两厢一对照,圣上立即就让锦衣卫去围了秦家,还当着我的面,说会派太医去给老二诊治,不会让老二出事”
庞家宫里有庞贵妃,宫外有魏先生,早就已经把一切安排的十分周密,连那个刺客也立即就‘畏罪自尽’了,这样一来,哪怕秦郴想要辩驳,都死无对证。
贺太太终于觉得狠狠地出了一口气,嗤笑了一声就冷然道“此刻只怕秦家已经天翻地覆了。”
“这也是他们该得的,算计人的时候,就该想到有被牵连的一天。”苏老太太丝毫不为所动,仰靠在引枕上,若有所思的道“只是,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够让庄王也吃些苦头”
她眼里闪着愤恨的光,紧攥着拳头冷冷的道“庄王如此关照我们两家,我们若是不能回报一二,就太失礼了。”
被惦记的庄王已经头都大了。
永熙二十一年,织造署贪污案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先是漕运转运使贺二爷被弹劾入狱,紧跟着就被刺杀,而后扯出了掌管水师的水师提督秦郴,再然后,就牵扯出了漕运一系勾结东瀛人和海盗的天大弊案。
秦郴入狱之后,三司不许封印,连夜开始审查织造署一案。
在漕运副总督杨云欢和江南织造署提督太监金三孝相继被抓之后,这个案子浩浩荡荡的被拉开了。
这个年所有人都过的提心吊胆,生怕这段时间满城跑着抄家的锦衣卫什么时候就到了自己家,程定安更是连门都不被允许出-----一开始弹劾贺二爷的那个御史也已经被抓,虽然长平侯说做足了准备,但是到底他能不能扛得住,谁能说的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