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二太太也在一边义正言辞的咬唇“大嫂,公主殿下说的没错。今天我原也不想说的,但是章家实在是闹的太过了,外头多少客人在?咱们家现在已经够艰难了,还有两个孩子,两个孩子多可怜啊,她们却半点也不顾忌咱们家的处境,旁若无人的撒泼,让两个孩子以后怎么做人?又让咱们家里的脸面往哪儿搁?”
对于章家的不满早就已经堆积到了极点,现在有明昌公主开口在先,徐二太太丝毫没有客气,冷冷的道“他们就是看您太心软了!可咱们若是还这样帮下去,谁知道还会出什么事儿呢?他们都能做出为了退婚逼死人命的事了”
徐夫人摇摇欲坠,苦笑了一声,擦了擦檐角,沉默了半响,才重重的叹气“罢了,弟妹,看在灵慧的份儿上,你去让帐房支一万两银子就说亲家出事,这是我们的丧仪”
一万两!
明昌公主看着已经十分憔悴的徐夫人,忍不住动容。
等到辞了徐夫人回家,明昌公主在徐家大门口看见仍旧还在大吵大闹个不住的章家的人,顿时大皱眉头,打从心里觉得徐家不容易。
看章家人的这个做派,实在是急功近利,自私自利到了极点。
这种人家,教导出章灵慧那种人一点儿也不稀奇。
先在想想,徐睿跟章灵慧之前的事,只怕真是章家为了摆脱苏家才设了个圈套让徐睿往里头钻罢了。
这么想着,明昌公主放下帘子,径直走了。
李妈妈恭恭敬敬的跟徐二太太一道送完了明昌公主,等到徐二太太去帐房说事了,才转身回了徐夫人那里。
窗台上摆着一只汝窑出的长颈美人瓶,里头养着的几朵粉红的荷花亭亭玉立,在日头的照耀下鲜艳欲滴。
徐夫人伸出手将花瓶移了个位子,听见了动静,头也不回的问“殿下走了?”
李妈妈恭敬的上前扶着她回去坐下,还不忘伸手给她倒了杯茶“走了,恰好碰上在门口大哭大闹的亲家夫人。”
她见徐夫人笑了笑,不由得有些不解“夫人,这是家丑,何况章夫人嘴里说不出什么好听话来,您为何却故意挑这个时候放章夫人进来闹呢?”
在这之前,其实章夫人已经来徐家闹过好几次了。
只是每次都铩羽而归。
徐夫人挑了挑眉,憔悴的面上现出一个略显诡异的笑容,啧了一声,又好整以暇的将放在桌上的用荷叶盛着的那几朵荷花也都收拾了插进新的花瓶里,亲手又放在了香案上。
案上徐颖的灵位端端正正的摆着,几根清香散发着袅袅的咽,徐夫人伸手摸了摸灵位,看着上头鲜红的几个字,语调猛然沉了下来“也只有这样,人人都才能看到我们国公府的克制,看到章家的贪婪和肆无忌惮啊。”
堂堂国公府,落到人人可欺的地步,一个月内家中两门丧事,国公夫人病弱无法理事,怎么能不引人同情唏嘘?
以国公府在军中的人脉,来拜祭的人看着这样的场景,哪个不感叹一声可怜?
名声坏了,自然要一点一点的洗干净。
而人心,也是这样一点一点重新凝聚起来的。
当天下午,明昌公主入宫拜见太后的时候,恰逢元丰帝也在场,明昌公主就有些诧异“圣上怎么在太后这儿?”
这个时辰,元丰帝一般都是在内阁议事的。
听见这话的太后就忍不住嗤了一声,笑着摇了摇头“自然是因为徐家跟宋家两家的事了,两人现在就跟斗鸡似地,见了面就掐个不住,上回在御书房外头打了一架,这一次就更过了,听说在左顺门就打起来了。”
元丰帝哼了一声“越发的不成体统!”
提起这件事,明昌公主心念一动,干脆便问起元丰帝来“圣上,说起来这事儿这么一直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您想过没有,这事儿到底是怎么办?”
太后侧头瞧了明昌公主一眼,阖上了眼帘没说话。
元丰帝也有些诧异“皇姐怎么也关心起此事来?”
明昌公主跟宋家很有些孽缘-----当年明昌公主的儿子到了娶妻的时候,看上了宋家的女儿,为了这事儿,向来不求人的明昌公主还求到了胡皇后那儿,偏偏宋家的姑娘却最终嫁给了太子,成了太子妃。
原本事情到这样也就算了,毕竟公主的儿子再尊贵,也不可能跟太子相比。
奈何明昌公主的长子自小被宠爱太过,一时受不了这个刺激,竟然病死了。
从那以后,明昌公主跟太子的关系就一直平平。
而跟宋家的关系也不冷不热。
现在她谈论起徐宋两家的事,连元丰帝也饶有兴致的问了问她的看法。
明昌公主只是叹气“徐家来人报丧,除了徐颖死了以外,世子夫人也去了。”
这种有品级的诰命去世,消息是会传到宫中的,贵妃已经按照旧例赐下了丧仪,因此这事儿,太后这里也是知道的。
“说来倒是巧,怎么人好好儿的就去了?”太后忽然开口,语气轻描淡写的“之前并未听说过她有恶疾啊。”
明昌公主说起章家来语气是掩不住的厌恶“说是病逝的,其实我看那样儿,倒像是被她娘家逼死的,国公府如今也真是倒霉,徐颖固然犯了大错,可到底罪不至死,却一下子死了,如今世子夫人又去了,我看国公夫人一下子老了十几岁,整个人都垮了。也难怪,她生徐颖的时候险些一尸两命,对徐颖一直都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太后有些感慨“这倒是,再没什么比白发人送黑发人更叫人痛苦的了。”
元丰帝沉默半响。
第二天上朝的时候,金吾卫指挥使郑涛出列替成国公世子求情,言语之中直指宋恒公报私仇,公私不分。
邵文勋也同样站出来,恭敬的表明态度“圣上,这案子宋佥事翻来覆去的审,到如今除了徐二少爷,也没审出其他的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