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丰帝的衣裳还只脱了一半,听见这话立即就变了脸色,萧恒去了云南也已经两个多月了,之前传回来的消息一直都是平安,最近却已经有一阵没有消息送回来了,他原本心里就一直记挂着,如今消息送了回来,可是听见出事了三个字,哪怕他是喜怒不形于色,心脏也惊跳了一阵,有些难以负荷。
可他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立即就反应过来,见庞贵妃也是惊愕过后就开始帮自己穿衣服,便立即对夏太监说:“拿奏折来朕看!另,召集内阁议事!”
夏太监急忙答应了一声,双手捧着奏章上前恭敬的递在他手里,立即出去通知内阁众人议事了。
元丰帝一目十行的将昭通知府的奏章看完,面色铁青的将奏章摔在地上。
庞贵妃立即便打了个冷颤,她心里清楚,元丰帝如此表现,定然是出了大事,可现在这事儿事关国家大事,她又是五皇子的生母,过问太多实在容易显得别有用心,她便只好低头将奏章捡起来,低声道:“圣上息怒”
元丰帝没法儿息怒,他哼了一声,不再管这边的事,大踏步去了前头的书房。
内阁众人都已经得到消息赶过来了,尤其是杨灿志本身就是在班房里值宿的,来的最快,一见元丰帝,立即便拱手行礼问安,毫不拖泥带水的问:“圣上,听说是昭通那边来了消息,是皇太孙出了什么事?”
元丰帝将奏章扔出去,面沉如水:“你们看罢!”
杨灿志弯腰去将奏章捡起来,一眼就看见昭通知府在奏折里说,皇太孙一行五百余人在昭通的驿馆里头遭遇木桐派出的刺客刺杀纵火,全军覆没,伤亡无数,皇太孙本人业已在大火中丧生。
书房里头一时寂静无声,看完了这封奏章,所有人的神情都变得凝重。
想过这一次的云南之行是艰难的,不顺利的,但是人还没有到前线,才进入云南境内就遭遇这种惨事,实在还是出乎人意料之外。
昭通知府的奏折里头认罪的态度十分恳切,字字句句都能看得出恐慌和绝望。
可是大错已经铸成。
想到皇太孙竟然已经身亡,杨博便觉得事情太过荒谬,忍不住道:“五百余人,难不成竟然无一个活口?一行人还有永定伯、永宁长公主驸马,竟然一个也没能活下来?若是如此,那昭通知府又凭何认定皇太孙已经殒身?”
他板着脸,到这个时候就不再有任何明哲保身的打算了,径直道:“圣上,应当派钦差严查!”
皇太孙死在昭通境内,哪怕说是木桐派了刺客,昭通上下官员也都罪无可赦!
元丰帝的面色发白,虽然他素来喜怒不形于色,可如今天子一怒,人人都看得出来他是何等的震怒,杨灿志在内阁中如今排行第二,轮到他说话了,他深思熟虑之后便拱手:“圣上,老臣愿意亲自前往昭通,一定将此事查清!”
内阁重臣,国之重器,也本是该在危难之际显身手的时候。
元丰帝环顾了一圈内阁众人,缓缓地点了点头吐出两个字:“准奏!”
又派给他三十余名锦衣卫近身随侍,其余钦差仪仗,都交由礼部商议拟定。
皇太孙出事的消息瞒不住,很快传的整个围场都知道了。
被打的奄奄一息的李嘉敏强撑着抬起眼皮,听见萧恒在云南出事被火烧的面目全非,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他的确是倒霉了,但是至少还留下了一条命。
如果真的跟当初明昌公主谋划的那样跟去了云南,现在他也是连尸骨都不存了。
有本事又怎么样?
人还是斗不过命,萧恒注定就跟他那个早死的爹一样,都是短命鬼。
明昌公主到底还是在胡太医和王供奉的全力抢救之下醒了过来,她一醒过来,旁边照顾伺候的李大夫人便忍不住喜极而泣,她虽然厌恶婆母偏心,但是也知道婆母是整个家族的依靠,若是这一次明昌公主就这么死了,他们的好日子其实也到头了。
只是明昌公主显然没那么开心,见李大夫人喜得上上下下的张罗忙活,她垂下眼帘摇头:“你出去,让郑姑姑进来。”
李大夫人怔了怔。
她已经知道了,这一次明昌公主之所以出事,完全是被李嘉敏这个不孝子给连累的,这个蠢货不仅要抗旨逃跑,竟然还追到了围场来,又做出去毒害汗血宝马的蠢事,竟然还想要去劫掠苏邀。
相比起来,大房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她自认为孩子们至少都不惹是生非。
尤其是大儿子,自来都是温文尔雅,人品端方,如今连元丰帝都高看他一眼。
明昌公主心疾复发,守在边上忙前忙后的也都是她跟儿女们,可现在明昌公主醒了,竟然二话不说,连一句好话也不屑于跟他们说。
她的脸色沉下来:“母亲”
“让郑姑姑进来!”明昌公主没什么力气,嘴唇白的吓人,见李大夫人还是木着没有动作,语气更差:“快些!”
李大夫人一腔的喜悦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她咬了咬唇福了福身子转身奔出帐篷看了郑姑姑一眼:“母亲让你进去。”
郑姑姑也并不意外,忙答应了一声进去了。
李大夫人一个人站在帐篷外头,忽然觉得自己的心也一点一点的冷下来。
明昌公主没有心思管儿媳妇现在心里想的是什么,郑姑姑一进去,她便强撑着身体问:“怎么样了?”
郑姑姑急忙上前坐在床沿上支撑着她,抹着眼泪轻声让她放心:“您晕过去了,圣上专门请了太医来看,也不再追查下去了,只是让人把少爷押送回李家老家去,又下令让当地官府好好看管,让李家族长绝不许放他再出祠堂一步,说若是他再跑了,就要李家上下的命。”
明昌公主心脏钝痛,缓慢的吐出一口气,等到那阵心痛平复了,才疲倦的眯了眯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