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茶倒水，擦洗喂药，万屠将万和照顾的无微不至。

“不是，这些我自己来就行了。”

万和有些狼狈地道。

老万这样，险些让他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两岁以前。

明明神智清明，身体就是难以协调。

经历了好多羞耻的事儿。

“咱们俩还说这些做什么。”

万屠微微一笑，不以为意。

万和身体闹成这样，他觉得自己有责任。

如果不是他离开了儿子身边，怎么也不至于没人管。

“其实这家里还有个闲人的……”

万和直起身子，靠墙倚着，斜眼去看黄天道尊。

黄天道尊正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坐在那儿慢慢品尝，听到万和的话手上青筋暴突。

喀嚓！

茶杯被他捏了个粉碎，茶水顺着手流了一桌子。

“士可杀不可辱，你小子休想！”

万和的意思，分明是想使唤他做万屠刚刚做那些事儿！

要将凶名传遍大炎的黄天道之主当下人用！

万家这有一个好玩意儿！？

纵使他自诩城府深沉，也不免暴跳如雷。

“呵呵……”

万和闭上眼，淡淡笑了笑。

他也就是调戏一下黄天道尊。

这老头被万家父子生擒，心态分明已经崩了。

竟然还不忘来招惹他万大长老。

活该受气。

……

窗外风雪不止。

大片的雪花打在窗纸上，啪啪直响。

万家久不住人，又不生火，冷的像冰窖。

普通人一晚上下来恐怕就要生病。

“咦，我怎么觉得这屋子慢慢暖和起来了。”

三人沉默一阵，还是黄天道尊率先开了口。

他虽然不在乎寒冷，但对温度变化十分敏感。

万屠皱着眉头去摸万和的额头。

那里烫的跟火一样。

他收回手看了看指尖，竟然有焦黄的痕迹。

这已经不是发烧能解释的了……

“走神了……”

万和被万屠一碰，睁开了眼。

看着万屠凝重的目光，他干笑一声。

头疼伴随着体内劲力的紊乱。

他一时不查，横冲直撞的火劲险些暴走。

“……”

万屠眼睁睁看着，万和的脸色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瞬间恢复正常。

“你自己有分寸就好……”

这个儿子的成长，他一直采取放任自流的态度。

没想到他越来越看不懂了。

从龙鬼到青云子，再到眼前这坐着不动浑身也有如即将爆发的火山一般的力量！

“这小子力量失衡，迟早走火入魔！”

黄天道尊幸灾乐祸地道。

“道尊，这样有失你的风度。”

万屠转头看着他，温和地道。

“阶下囚要个毛的风度！”

黄天道尊冷笑一声，翘起了二郎腿。

万屠丝毫也看不出曾经那个深沉又气度非凡的影子。

“我力量有没有失衡不用你关心。”

万和呵呵一笑“不过我看你倒是心理失衡了。”

一个人性情大变，更多的是对前途的恐惧和迷茫。

这是个怕死的老头。

他反常的行为，是在掩饰自己的不安。

只是手法低劣，在万大长老看来像三岁小孩一样。

也不知道黄天道尊是怎么坐到黄天道最高的位子的。

只是因为修为吗？

“对了，道尊，那座神像你还能操纵吗？”

说到修为，万和忽然想起了弘法城外的无头神像。

那尊神像被荒神一刀斩下三个头颅，至今仍然矗立在原地。

黄天道尊本待反唇相讥，听万和提到神像脸立刻就黑了。

那尊神像是黄天道百多年的努力，他本来想仗之震惊天下。

没想到第一次露面就遭到了惨败！

“你们是怎么勾搭上荒神的！？”

他的银发无风自动，咬牙切齿地道。

脸颊上一道道血红的缝隙慢慢张开。

想到那天荒神充塞天地的一刀，他的神魂至今还有撕裂般的痛楚！

“道尊不要激动。”

万屠皱了皱眉头，伸手轻轻一弹腰间的屠刀。

一声金石摩擦般的刀鸣陡然响起。

万和的头轰的一声仿佛要炸掉。

他眼前冒起金星，景物瞬间变成了黑色，什么也看不清。

“小和，小和！”

等万大长老再次睁开眼，就看到万屠愧疚关心的脸。

“我一时失误，把你忘了。”

屠刀那一声刀鸣，是无差别的攻击！

“没事。”

万和摆了摆手。

他心知肚明。

如果不是他伤到了神魂，根本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勉力看了看黄天道尊，见这老头脸上的口子已经闭上了，从缝隙里淌出了大片鲜血。

“呼……”

看到有人比他惨很多，万大长老心里立刻就平衡了。

“道尊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以黄天道尊的身份……

如果他没有在落的时候第一时刻自尽，那么以后他也不会死。

这是个怕死的老头。

或者有什么底牌可能翻盘，最终把万家父子对他的羞辱全还回来。

不管哪种，万和笃定他会回答。

“不能。”

果然，黄天道尊也不擦拭脸上的血迹，冷冷盯了万和半天之后道。

“神像头颅被斩，已经不完整了，里面的法阵也被荒神斩灭了大半。”

“你以为什么东西都是能用来操控的？”

没有法阵，神像就跟废铁没什么区别。

顶多因为通体精铜打造，算是比较昂贵的废铁。

万和眨了眨眼睛。

“如果是朝廷帮你修复了它呢？”

他慢慢地道。

万老头跟万屠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活捉了黄天道尊，万和相信肯定有神像的因素在内。

见识过神像强大的战力之后，没有人会轻易放弃。

黄天道尊一呆。

他没有被杀，一直以为是自己身份够分量。

没想到这一出。

毕竟朝廷为了面子也不会用臭名昭著的黄天道的东西。

万和笑了笑。

万屠没有插话他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给神像改头换面对朝廷来说又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这老头这么天真，能跟朝廷作对许多年也是异数。

“万和？”

没等陷入沉思的黄天道尊回答他，一个小脑袋小心翼翼地从门缝探了进来。

荒神……

算了，舞还是乐万和也分不大清。

这几天荒神乐好像一直在模仿荒神舞。

光看脸的话万大长老没有把握。

实践出真知。

真理不上手不明。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万和青白的脸色显眼的很，那个小脑袋吃了一惊。

“怎么了！？”

另一个落在后面，一听就急了。

她推开门，旋风一样刮到了万和身边。

寒意夹杂着雪花扑面而来。

“阿舞你慢点……”

最先探出来的小脑袋差点被推倒，委屈地道。

荒神舞外面罩着白色的貂裘，肌肤与之相比毫不逊色，巴掌大的小脸满是担忧。

顺着她趴伏在自己身上的角度看过去，万大长老看到了白腻的汹涌浪涛。

其中夹杂着的青色，当然是他干的好事。

“这衣服是不是我那大侄女送你的？”

万和从貂裘下的外衣，看到了熟悉的风格。

这穿了等于没穿，外衣等于内衣的样子，恍惚间让他觉得看到了从前的莫红鸾。

如果不是貂裘遮的比较严实，他觉得自己就要赔了。

“你怎么知道？”

荒神舞愣了一下，就嗔怒地看万和一眼“别打岔！”

她用冰凉的小手去摸万和的脸。

软软的很舒服。

但肯定摸不好万大长老的脸色。

“都怪我……”

她眼里全是疼惜“疼不疼？”

“啊？”

万和没听明白。

拜鬼帝大尊所赐，他白白要头疼好几天。

怎么就跟荒神舞扯上关系了？

难道……

荒神舞竟然是鬼帝大尊的化身！？

万大长老大吃一惊。

“如果不是我们俩的关系，你就不会挨打了。”

荒神舞贴着万和的脸，慢慢抱住了他。

她闭上眼睛，轻轻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