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醒才吃了饭回来，在教室门口碰上她。</p>
陈清欢可怜兮兮地冲他撒娇：“云醒哥哥，我还没吃饭呢。”</p>
萧云醒脚下方向一转，拉着她往楼梯口走：“怎么没吃饭啊？”</p>
抱着球从教室冲出来的向霈立刻不干了，在他身后喊：“哎，云哥，和他们约好的去打球呢！”</p>
萧云醒直接忽略他：“就说我脚疼。”</p>
极敷衍地扔下一个不走心的借口，连头都没回地扶着陈清欢的肩膀就走了。</p>
远远的还能听到他温声细语地问陈清欢想吃什么，相比之下，亲疏立竿见影。</p>
向霈瞬间戏精上身，扭动着身体抗议：“明明是我先约的！我就那么不重要吗？！”</p>
闻加和姚思天在旁边幸灾乐祸地使坏。</p>
“不重要啊不重要！”</p>
“对于这种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你就非得问出来吗？”</p>
“啊啊啊啊啊！”向霈捶胸顿足地下定决心，“我宣布和萧云醒断交一下午！”</p>
两人继续刺激向霈。</p>
“谁在意啊？”</p>
“就是！”</p>
陈清欢敲了萧云醒一顿炸鸡，吃得饱饱的心满意足地和萧云醒告别往教室走。</p>
没走几步，她忽然转身叫住萧云醒：“云醒哥哥，我今天听到褚嘉许叫冉碧灵宝宝了！”</p>
萧云醒一时没听明白：“嗯？”</p>
陈清欢动了动唇角，一瞬间又泄了气，沮丧地摇摇头，垂下头去看着自己的脚尖。</p>
几秒钟的静默之后……</p>
“清欢宝宝。”</p>
头顶忽然传来清越低沉的声音。</p>
陈清欢一愣，脆生生地应了一声：“欸！”</p>
然后仰着小脑袋冲他傻笑。</p>
骗了个“清欢宝宝”的陈清欢小朋友这下更加心满意足了，嗒嗒嗒地小跑着回了教室。</p>
萧云醒看着那个欢快的身影，不由得勾唇轻笑。</p>
他第一次见到陈清欢的时候，她确实还是个宝宝。那个时候她好像刚满月不久，萧子渊和随忆带他去陈家贺喜。</p>
随忆带着他站在婴儿床边：“云醒，看，这个是妹妹，你叫妹妹。”</p>
他看着躺在那里小小软软的一团，抿了下唇，奶声奶气地叫了声：“妹妹。”</p>
清欢宝宝张嘴打了个奶嗝，没有理他。</p>
小小少年郎有些苦恼，皱着眉头问：“妹妹没充电吗？她为什么不理我……”</p>
大人立刻笑成一团，余下两个小孩子睁着乌黑水润的眼睛四目相望。</p>
都快上课了，冉碧灵才红着脸回来。</p>
趁着还有几分钟才上课，陈清欢抓紧时间问她：“吃饭了没有啊？”</p>
冉碧灵的脸红红的，和平时爽朗彪悍的模样不太一样，终于有了点儿小女孩的情态，小鸡啄米般地点头：“吃了吃了。”</p>
陈清欢眼底带着促狭的笑：“你这个样子好像不止吃了饭吧……”</p>
冉碧灵恼羞成怒：“那么聪明干什么？！”</p>
陈清欢贼兮兮地凑过来，压低声音问：“到底干了什么啊？”</p>
冉碧灵躲闪着目光，不好意思看她：“也没干什么，就牵了下手。”</p>
“啧啧啧！”陈清欢一脸惋惜，“多么单纯的小男生啊，就这么被你带歪了。”</p>
“怎么是我带歪了？！是他先牵的我！”冉碧灵抗议完，忽然想起了什么，也把脑袋凑了过去，“陈清欢，你有没有和萧云醒牵过手？”</p>
陈清欢立刻流露出一副“不是我要说的是你非要问我”的扬扬得意来：“有啊，从小牵到大啊。”</p>
对于这种不经意的炫耀，冉碧灵立刻把脑袋撤了回来，决定结束这个话题：“……不想和你说话。”</p>
过了会儿，陈清欢难得表现出有些扭捏，对着手指小声问：“哎，你们……亲了没啊？”</p>
“当然没有！”冉碧灵的脸又是一红，同时又有点好奇，“你和萧云醒亲过吗？”</p>
陈清欢一脸遗憾地摇头：“也没有。”</p>
上课铃声忽然响起，两人的话题戛然而止。</p>
谁知上课时间刚刚过去了十几分钟，冉碧灵又凑过来，摇摇昏昏欲睡的陈清欢，不太确定地问道：“你刚刚说的亲……亲脸算不算啊？”</p>
陈清欢瞬间清醒，先是看了眼讲台上的老师，这才瞪大眼睛盯着她，压着声音表达惊讶：“你们亲啦？！超纲了啊！”</p>
冉碧灵红着脸规规矩矩地坐好，不再说话。</p>
一直和萧云醒中规中矩没有超过纲的陈清欢小朋友也无心睡眠了，转头看向窗外，心中很是惆怅，她和云醒哥哥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超纲啊？</p>
这边陈清欢愁肠百转，那边萧云醒正在被谈话。</p>
课间，向霈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跑进来，张口就吼：“云哥，你完蛋了！上次和高三一起的模拟考，你比高三的年级第一名还高，严重打击了一众备考学子的士气，他们打算组团来揍你呢！”</p>
说完之后才发现他的座位上坐着班主任老丁。</p>
老丁一看到向霈就火大，长得漂漂亮亮的男孩子怎么就不爱学习呢，人家萧云醒长得比他漂亮多了，怎么就知道好好学习！</p>
“我看你才是要完蛋了！向霈你这次模拟考都写的什么玩意儿啊？！你先站边儿上等着，我一会儿再骂你。”</p>
向霈立刻泄了气，一脸菜色地站在一旁等挨骂。</p>
前排的闻加、姚思天齐齐趴在桌上闷声笑，笑得桌子凳子都在抖。</p>
老丁来找萧云醒谈话，主要是委婉地表达一个意思，那就是接下来的几次模拟萧云醒就不用参加了，毕竟人家高三本来就紧张，高考前再被萧云醒这么一次次地打击下去，士气都没了，后果不堪设想啊。</p>
老丁又怕打击到萧云醒的积极性，和蔼地笑着跟他开玩笑：“你就放松一下，模拟考的时候出去玩也可以，反正那些题对你来说做不做都一个样。”</p>
向霈、闻加、姚思天在一边听得直握拳头，我们也想出去玩！那些题对我们来说做不做也都一个样，反正都不会！</p>
“对了，你回家和你爸爸妈妈商量一下，要不要参加今年的高考。”</p>
丁书盈觉得以萧云醒的水平，没必要再浪费一年的时间。</p>
没想到萧云醒想也没想就回绝了她，还是对着陈清欢的那套说辞：“不参加，我没准备。”</p>
向霈、闻加和姚思天齐刷刷地在心中升起弹幕。</p>
你要什么准备？！</p>
你是没准备好以一百分的分差还是两百分的分差碾轧我们吗？！</p>
等向霈挨完骂，快上课了才琢磨出来，转头问：“云哥，你今年不高考不会是为了等清欢小妹妹吧？”</p>
萧云醒依旧在慢条斯理地刷题，连眼皮都没抬，却收到闻加和姚思天的一句“就你话多”。</p>
虽然已经做了决定，但萧云醒还是决定知会一下父母。</p>
当天晚饭时间，他难得主动开启话题：“今天老师问我要不要参加高考。”</p>
平铺直叙的一句话，不像询问，倒像是转达。</p>
随忆一副恍然的模样：“原来你今年都高三了啊，我一直当你高一来着，你今年多大了？这就成年了啊，那今年的生日要好好过。”</p>
萧子渊也乐得配合夫人：“他生日是什么时候？”</p>
随忆捏着筷子很是迟疑：“我想想啊，他出生那会儿好像下了好大的雪。”</p>
萧子渊摇头，嘴角挂着让她再猜的笑意：“那是云亭！我带云醒去看了他弟弟出来，他站在院子里，忽然来了一句‘云满长空雪满庭’，老爷子说取庭不如取亭，亭，人所安定也。就取了云亭这个名字，你忘了？”</p>
“对对对！”随忆立刻改口，“不是下雪天不是下雪天。”</p>
“父母太懒，连名字都要靠哥哥”的萧云亭小朋友一向是个小话痨，可此刻却倍受打击，一点儿参与这个话题的意思都没有。</p>
抬头和哥哥对视一眼，兄弟俩相顾无言，默默低头吃饭。</p>
萧云醒在心里叹口气，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p>
随忆看两个儿子都没动静了，笑了下：“逗你的！知道你今年高二，你怎么想的，想不想参加？”</p>
萧云醒没回答，反而去看萧子渊：“你们觉得呢？”</p>
萧子渊也不答，又去看随忆。</p>
随忆觉得此刻担负着重任，格外谨慎地思考之后郑重开口：“我和你父亲都没跳过级，在这方面也没有什么经验传授给你。不过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不要了吧，你小学的时候已经跳过一级了，现在再跳不是招人恨吗？做人啊，还是低调一点儿比较好，你觉得呢？”</p>
说完之后看了看萧子渊。</p>
萧子渊点头：“你妈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p>
这个答案正合了萧云醒的意，他点点头：“我也这么想。”</p>
只有一直没开过口的萧云亭小朋友叽里咕噜地转动着眼睛，把那三个人轮流看了一圈，默默在心里下结论，在他们家，他绝对是最要脸的那一个！</p>
晚饭之后，萧子渊陪着随忆在厨房洗碗。</p>
随忆压低声音问他：“你说云醒不想提前高考是不是为了清欢啊？”</p>
萧子渊拿着块干布慢条斯理地擦着盘子上的水渍：“反正动机不纯。”</p>
随忆把洗好的一个碗递给他：“他平时都不和我们商量这些事儿的，今天怎么忽然转性了？”</p>
萧子渊睨她一眼：“你真当那小子是来征求意见的？不过是怕回头老师打电话家访的时候说漏了，他不好交代，就提前知会一声。就算你鼓励他参加高考，他也早就准备好了几十个借口来让你改变心意。”</p>
随忆洗好最后一个盘子，关上水龙头，颇为得意地擦着手夸奖自己：“幸好为娘我善解人意。”</p>
萧子渊笑着点头赞同：“嗯，为父我也不差。”</p>
周末两天，萧云醒去了祖父家，周一早上便直接从祖父家去了学校，没有去接陈清欢上学。</p>
一下早读课，整个周末加一个早上都没见到萧云醒的陈清欢就跑去找他。</p>
刚跑到他们教室门口，就迎面碰到一个男生从里面走出来。</p>
她来得次数多了，估计那个男生看她也眼熟，友善地冲她笑笑：“你找萧云醒啊，他被老师叫去了。”</p>
陈清欢眼底的雀跃一下子消失殆尽，磨磨蹭蹭地哦了一嗓子，然后没精打采地站在门口等。</p>
离上课时间还有五分钟了，陈清欢依旧是一副不等到人绝不离开的劲头，忽然听到有人语气不善地叫了一声：“喂！”</p>
陈清欢慢悠悠地抬头看过去。</p>
他们班应该是新换了座位，坐在门口的是个长得挺好看的一个女孩子，就是她叫的自己。</p>
陈清欢看她一眼：“叫我？”</p>
那个女孩子一脸不耐烦：“萧云醒是我们班的，你以后没事不要来找他！一天跑来好几趟，烦不烦啊！”</p>
陈清欢的起床气在没有见到萧云醒的情况下可以一直持续到中午，这会儿戾气正重：“哼，不找就不找！”</p>
陈清欢这个年纪已经有了少女的敏感和自尊，话赶话就口无遮拦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一出口覆水难收，她咬着唇转身就跑。</p>
闻加从走廊那头走过来，差点撞上她，看她抱着个水壶，就逗她：“你们班又没水了啊？云哥去教导处了，我给你接吧。”</p>
陈清欢凶神恶煞地瞪他一眼：“不喝！渴死算了！”</p>
说完就噔噔噔地跑了。</p>
“这又是怎么了……”</p>
留下闻加一头雾水地愣在原地。</p>
课间操解散的时候，冉碧灵看着陈清欢，又看看前方不远处的萧云醒。</p>
这家伙明明看到了怎么跟没看到似的？哪次不是隔着十几米就满心欢喜地扑过去，今天这是怎么了？</p>
她拿胳膊碰碰陈清欢，示意她看左前方：“哎，你云醒哥哥。”</p>
陈清欢低着头，耷拉着眉眼，看也没看。</p>
冉碧灵更加觉得不对劲，又碰了碰她，微微抬高了音量：“你看，是萧云醒！”</p>
陈清欢微微蹙眉，神色难辨地继续沉默。</p>
冉碧灵这下百分百确定他们俩闹别扭了，就是不知道萧大学霸哄女孩子是什么样儿。</p>
陈清欢周身的低气压一直持续到放学，一下课也不等萧云醒，直接就冲出了学校。</p>
晚饭期间，陈慕白一看宝贝女儿冷着一张脸就受不了了：“清欢怎么了？”</p>
陈清欢拿筷子一下下地戳着碗里的米饭，丝毫没有诚意地扯谎：“起床气。”</p>
陈慕白看了眼窗外已经黑透了的天，决定还是不要说话了。</p>
谁知过了一会儿，陈清欢主动开口：“爸爸，我想换个班。”</p>
一时间陈慕白脑中闪过各种校园凌霸事件的画面，随即扔了筷子，也不吃饭了，盯着陈清欢上上下下地看：“有人欺负你啊？”</p>
在一旁安静吃饭的顾九思无语，自己生的女儿自己不了解吗，谁能欺负得了她？</p>
陈清欢摇摇头：“没有，就是想换个。”</p>
陈慕白对女儿一向有求必应，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换到哪儿去？”</p>
陈清欢看他一眼：“换去高二7班。”</p>
“高二？”陈慕白眯着眼睛看她，“你这不止跨班还跨级啊。”</p>
陈清欢有些心虚：“嗯……”</p>
“为什么想去那个班？”陈慕白刚问出口就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等等，萧家那小子是不是在那个班？”</p>
陈清欢的脸上立刻带上了讨好的笑：“是呀！我爸爸好聪明啊！最好还和云醒哥哥同桌！可以吗，爸爸？”</p>
这种情况显然不是陈慕白乐于见到的，他决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劝她放弃：“你才换了学校，现在又要跳级，学习也跟不上啊。”</p>
陈清欢此刻睁着一双乌黑澄澈的大眼睛满是疑惑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你怎么知道我跟不上？你不是一向都说我最聪明想做什么都能做好的吗？”</p>
陈慕白被堵得哑口无言，他这辈子还从未输得这么惨过。</p>
这话确实是他常挂在嘴边的，而且他也确实打心底觉得自己的女儿无所不能。</p>
若是别人他还能用一句“我就是随便一说，你随便听听就得了，怎么还当真了呢”找回场子，可现在坐在他对面的是陈清欢啊，这话他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p>
陈清玄在一旁毫无原则地捧场：“姐姐说得对！”</p>
神情微妙的陈慕白转头看向顾九思，这个家里能制得住长公主的也就只剩下顾女士了。</p>
顾九思恍若未闻：“快吃饭，一会儿菜凉了。”</p>
于是饭桌上开始了长久的沉默。</p>
晚饭过后，顾九思端着果盘敲开陈清欢的房门。</p>
她坐在床边看着窝在沙发里闷闷不乐的陈清欢，忽然开口：“云醒哥哥好不好啊？”</p>
陈清欢抬起埋在抱枕里的脑袋，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好啦！”</p>
“那你喜不喜欢和他一起玩儿？”</p>
“喜欢啊。”</p>
“那你也要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让自己成为一个独立的优秀的个体，才会配得上他，让周围的人喜欢你，不能再乱发脾气，以后别人看到你和云醒哥哥站在一起，才不会说什么啊。”</p>
陈清欢听得似懂非懂：“什么意思？”</p>
顾九思点点门外：“你想跨级可以自己努力啊，拼背景可是不太好。”</p>
陈清欢从沙发上坐起来，看起来也精神了：“怎么努力？”</p>
顾九思觉得陈清欢也并不是非要跳级不可，这个说风就是雨的性子得好好磨一磨：“你好好学习，如果成绩足够好就可以跳级啊，别人自然也不会说什么。”</p>
陈清欢盯着果盘想了半天，忽然跳起来表决心：“那我努力，好好学习。”</p>
一直站在门外偷听的陈慕白忍不住推门进来：“我陈慕白的女儿那么努力学习干什么……”话还没说完就被顾九思瞪了回去，陈慕白扯了扯嘴角，“我的意思是说，我们的女儿基因太好，再努力一下，会给别人造成很大的压力，让别人觉得无路可走……”</p>
陈清欢忽然接了一句：“就是要让别人无路可走！”说完就坐到了书桌后像模像样地上起了晚自习。</p>
陈慕白跟在顾九思身后从房间里退出来的时候，还有些不甘心，小声问她：“萧家那小子就真的比我这个爸爸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