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究声音很低，问了一句：“他欺负你了？”</p>
程回没回答，更没有说话，她也不敢说，更不敢承认。</p>
欺负这个词等同于她被贺川睡了。</p>
程究到底是做这行出身的，他的警觉极强，程回默不吭声，也就意味着是承认了。</p>
程究没有怪程回的意思，反而安抚她的情绪，让她回来。</p>
程回却摇头，说：“哥，你别操心我的事了，我和他之间的恩怨我和他解决。”</p>
贺川说的也对，她逃避没什么用，改变不了现状。</p>
人活着要向前看，她做鸵鸟，一直逃避下去，救不了自己，还会一直在深渊里徘徊。</p>
程究开口：“你要自己处理？”</p>
“恩，我已经是成见人了，哥，一直让你们操心，是我不好，对不起，我不能一直让你们操心，以后出什么事，总不能一直依靠你们。”</p>
程究并不觉得欣慰，她是长大了不错，但这不算是好事，毕竟是自己亲妹妹，怎么说他都要尽责尽力做到一个兄长的责任，他一开始是不清楚贺川又找程回的事，要是知道，不会坐视不管。</p>
程究说：“是不是他威胁你了？”</p>
“没有，哥，真的没有，你别担心我，我很好，我也会和贺川说清楚的，我真不是小孩子，总不能一辈子都是你们来照顾我，护着我吧？妈妈已经走了，我不想要你们再这样担心了。”</p>
程回怕程究不答应，又解释了一番，嗓音带着浓浓的恳求，“哥，我真的不小了，会自己拿主意，会照顾好自己，你们别担心我，好不好？”</p>
她真的不愿意再麻烦程究还有家里人了。</p>
她宁愿这一切都是自己来承担，何况，这本身就是她跟贺川之间的恩恩怨怨，就由她来了解就好了。</p>
不要其他人参与。</p>
程究听她口吻并不是一时冲动又或者被胁迫的感觉，她都这样求自己了，程究才勉强答应，不过也有前提，要她不要伤害自己，要是实在解决不了，可以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身为哥哥，他肯定是站在她这边的。</p>
程回说自己是真的不小了，不应该再跟当年一样，不懂事。</p>
自打接了程究这个电话，程回魂不守舍，忍不住想起了很久之前她和贺川那段时间，那段时光是真美好，她只是把他当成哥哥，成天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玩，她惹了麻烦，第一时间找的也是他。</p>
他也是乐此不彼似的帮她收拾烂摊子，嘴上会嫌弃她，但每次她有事，他都是第一个出现。</p>
程回使劲抓自己的头发，心里被无限的悲凉填充，一时间无法排解出去。</p>
她恨贺川，也恨自己。</p>
恨自己如此弱小，渺茫，也恨当年。</p>
事到如今，谁也不无辜，谁也不是弱者。</p>
隔天早上，程回起了个大早，精心打扮了自己，虽然没化妆，但是精气神还可以，起码今天看起来是可以的。</p>
她去了贺川的房间，贺川昨晚回来了，她有听到他的车声，那会她在露台偷抽烟呢，听到动静，立刻跑回房间了。</p>
贺川这么早在洗澡，开门的时候，头发还是湿的，滴着水珠子，来不及擦，看到站在门口的是程回，他眸光亮了亮，紧接着问：“怎么了？这么早就醒了？”</p>
她跟往日不同，打扮了一番，虽然没化妆，不过穿上了他之前亲自去买的裙子。</p>
他眼光没有错，雾蓝色的裙子很适合她，她皮肤白，穿什么都不错。</p>
程回说：“早。”</p>
“进来。”贺川握住她的手腕，牵着她进了房间。</p>
程回进了房间，眼睛都不敢乱看，就只是随便看了看，说：“随便坐，我换衣服。”</p>
贺川就进了衣帽间换了衣服。</p>
程回也没坐，站了一会儿，等贺川换好了衣服走出来，她直勾勾看着贺川，眼睛澄澈，里面却是一片死寂。</p>
“我想和你聊聊。”</p>
她昨晚接了程究那通电话，意识到自己不能再浪费时间下去，这样和贺川纠缠没有结果，不如快刀斩乱麻，早点结束。</p>
贺川挑了下眉，说：“聊什么？”他觉得她有些不太正常，直觉她要跟他聊的不是什么好事。</p>
程回声音低低的，说：“你之前不是说想要个孩子吗？我答应你，给你生一个，但是，我有个条件。”</p>
贺川拧了下眉，拿了条毛巾擦头发，刚洗完澡，眼睛都仿佛蒙上一层水雾，他凝视程回的眼神也就显得愈发深沉。</p>
她突然改变主意了？</p>
为什么？</p>
贺川把毛巾放下，说：“为什么？”</p>
“什么为什么？”</p>
“我问你为什么忽然改变主意了。”</p>
“我觉得你还是关心关心条件是什么好了。”</p>
贺川扬唇笑：“什么条件我给不了？”</p>
他很自信同时也很狂妄。</p>
程回说：“其实也可以理解，你都这把年纪了，想要小孩子，也是人之常情。你和我哥差不多大，小满乐都四岁多了。”</p>
这是什么话，嫌弃他的年纪了？</p>
贺川：“我这年纪有什么不好？而且做的时候没听你嫌我年纪，吃光抹尽了就开始嫌弃我年纪了。”</p>
程回没他脸皮厚，听了他这番话，脸色不太好看，到底没修炼到他的技术，有些话不是随随便便可以说出口的。</p>
程回说：“我不是在开玩笑，是认真的。”</p>
“我也是认真的。”贺川一改刚才嬉皮笑脸，“想要孩子是不假，但不是因为年纪，是因为你。”</p>
他天真的想用孩子来绑住她。</p>
想起来，也多少有几分可悲。</p>
程回说：“那你有没有想过，我并不愿意呢？”</p>
“……”他没说话。</p>
程回耸了耸肩膀：“算了，不提这些了，我刚才说的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p>
“你的条件不就是离开我，这不可能，死了这条心。”</p>
程回：“那你要怎么才答应让我走？”</p>
贺川只是笑，摇了摇头，不知道在笑她还是笑自己，他又去打了一个电话，几分钟就回来了，说：“晚上陪我参加一个晚宴，参加完告诉你。”</p>
“……”</p>
“你不答应，那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没得谈。”</p>
“你又在威胁我？”</p>
“没有威胁，在跟你谈。”</p>
程回死死咬牙，便被动答应了。</p>
晚上的宴会是什么性质的，程回其实不清楚，到了下午五点多，贺川才带她出门。</p>
早上跟她说了没多久后，贺川就让人来别墅给她打扮了，她像个布偶被人摆弄。</p>
上了车，贺川说是参加一个拍卖性质的慈善晚宴，叶岩也会出席，当然了，叶岩在，叶定也会来。</p>
程回低头摆弄衣摆，说：“你故意带我来，是想作秀给别人看吧。”</p>
贺川眼眸温柔，说：“那你说，作给谁看？”</p>
“你不要装糊涂，作给谁看，你心里比我还清楚。”</p>
贺川漫不经心的，说：“回回变聪明了？知道我要做什么了？”</p>
程回没精力和他互相抬杠，有些累，于是闭上眼睛休息。</p>
有司机开车，贺川和她一块坐在后座上，近距离接触，自然将她的小动作都收入眼底。</p>
贺川伸手握住她绞着裙摆的手，她手挺凉的，身体不太好的表现，也是身体天寒了，他的手暖和，温热的，刚好驱散她的凉意。</p>
但是程回觉得太热了，不想被他握着手，就挣开了。</p>
贺川没说什么，也没再握她的手，一直到举行慈善拍卖晚宴的现场，贺川才开口说：“今晚看到喜欢的跟我说，我买给你。”</p>
“……”</p>
程回盯着他看了会，觉得这话怎么有点宠溺的意思？</p>
她喜欢什么他都给？</p>
他贺川不缺钱，她知道，但是她也不缺钱。</p>
谁不是被家里宠着长大的。</p>
也还好，她不缺钱，不会因为钱被贺川拿捏住，要是一开始他们关系是跟钱扯上关系，那她如今面对贺川，脊背也就挺不直了。</p>
俗话说的好，吃人嘴软拿人手短。</p>
贺川今天也是打扮过的，把头发梳了起来，没有平时那股阴狠沉默劲了，现在更多的是成熟。</p>
办晚宴的地方也是金碧辉煌的，门口有身材高挑的礼仪小姐举着牌子，可能长相太出众了，漂亮到程回也忍不住看了几眼。</p>
贺川笑着打趣，说：“我不好看？这一路上，你看都不看我一眼。”</p>
程回扫了他一眼，懒洋洋的，不想搭理。</p>
进去主会场的时候，程回就注意到了，这晚宴的规模还是很大的，来了好多人，也有好多是外国人，几乎都是盛装出席，可见今晚的宴会有多么隆重。</p>
程回其实蛮少参加这种类型的晚宴，因为父亲的原因，行事不能太高调，即便是吃穿不愁，也是保持低调的风格，她也不拜金，也不崇尚什么奢侈品，对这些，其实没有那么热衷。</p>
第一次来，程回不太熟悉环境，云里雾里的，跟在贺川身后，什么也不动，全程是贺川在带路。</p>
拍卖会现场的位置都是安排好的，位置都是固定好的，程回和贺川坐在一块，位置还不错。</p>
程回坐下后摆弄了下裙摆，她今晚穿的裙子比较繁琐，据说是贺川亲自选的，说是很适合她，她也看不出来，是哪里适合，裙摆繁琐，又重，她得不断提领口，要不然会掉。</p>
很快其他来宾也很快入场了，程回注意到，叶岩的确来了，他身边还有叶定和一个年轻女孩，那女孩就是上次直接跑到她公寓里的女生。</p>
是叶岩的未婚妻来着。</p>
他们的位置距离贺川和程回这也不是太远，就隔了几排。</p>
大老远，贺川和叶定互相点头便算是打过招呼了。</p>
叶定这边坐下，就听到石安说：“叶叔叔，那边那个人是谁，你认识吗？”</p>
“认识。”</p>
石安来了兴趣，又问了句：“他是谁呀？”</p>
“贺川啊，人家贺川是墉城来的，年轻有为，事业有成。”</p>
石安注意到是他旁边的女人，那是程回。</p>
石安又看了眼叶岩，他并没有什么表情，似乎没有注意那边。</p>
……</p>
程回收回视线，拿了手机玩，也不关心边上贺川是什么表情。</p>
很快拍卖会就开始了，主持人在上面介绍流程和今天的拍品，好几轮，程回不太在意，随便扫了一眼，兴致缺缺。</p>
就连贺川问她喜欢哪一样，她都不太在意的表情，说：“不喜欢。”</p>
“没有一件喜欢的？”</p>
“恩。”</p>
贺川低声笑了笑：“是在帮我省钱？这么体贴。”</p>
“你真能扭曲我的意思，我没有帮你省钱。”程回也不客气，直接怼回去。</p>
“那你喜欢什么，我拍给你。”</p>
“你没必要讨好我，也用不着。”</p>
贺川说：“用不用得着是我说了算，我觉得用得着。”他抬手捏了捏她脸颊，想到她化了妆，下手没那么用力，很轻的捏了下，又刮了下她鼻尖，动作亲昵，全然不顾旁边有人。</p>
程回很抗拒，小脸都皱成一团了，说：“别碰我。”</p>
她越是抗拒，则换来了贺川直接上手搂着她肩膀，往自己身边靠，他低声提醒她：“你好朋友的父亲在看着你，你不要配合我秀恩爱，只怕那位叶岩也先生会继续被怀疑喜欢你，你不想他死心吗？恩？”</p>
程回忍不住露出吃惊的表情，他为什么会知道？</p>
“我什么事都知道，你不说，我不会查吗？”</p>
程回恨的磨牙齿了，她只是恨自己是个女人，和他的力量相差太悬殊了，根本不是他对手。</p>
他们俩靠的很近，在别人看来非常亲密。</p>
叶定开玩笑说了一句：“没想到程小姐和贺总关系这么好。”</p>
“叶叔叔，你也知道那个程小姐？”</p>
“知道，她是阿岩的朋友，以前阿岩帮她治过病。”</p>
石安知道叶岩以前是心理医生，现在听叶定这么一说，难道程回以前得过心理方面的疾病吗？要不然怎么会是叶岩的病人。</p>
看不出来，没想到程回居然得过心理疾病。</p>
石安吃了一惊，说：“那她跟那位贺总是什么关系呀？”</p>
“还能是什么关系，小三而已。”叶定说。</p>
叶岩拧了眉头，不解似的看着叶定。</p>
石安：“小三吗？看不出来呀，怎么会是小三。”</p>
“人不可貌相。这男人在外面都不安分，这贺总也是情场浪子。”</p>
石安看程回的眼神有几分不屑了，原来是小三，还好，跟叶岩没有关系，石安差点就误会程回跟叶岩的关系了，虚惊一场。</p>
石安注意到程回和贺川挺亲密的，大庭广众之下，真不注意形象，说白了就是不要脸，居然还是小三，真让人意外。</p>
石安瞬间就看不起这种贪慕虚荣的女人了，还做小三，不要脸。</p>
叶岩说：“她不是小三。”</p>
叶定哼了一声，听到叶岩为程回说话也不意外：“贺川在墉城是有老婆的，那程回怎么就不是小三了。”</p>
“总之，她不是小三，她是我朋友，别那样说她。”</p>
“阿岩，你跟什么样的人不能来往，这种女人，我劝你还是断了联系较好。”叶定也不怕石安听见。</p>
石安扯了扯叶岩的衣袖，怕他跟叶定吵起来，“别这样跟叶叔叔说话，阿岩，我知道程小姐是你朋友，不说她了好不好，你别不高兴。”</p>
叶岩已经不高兴了，脸色铁青的厉害。</p>
至于后面拍什么物品，他都没心情，都是叶定在叫价。</p>
慈善的拍卖晚宴自然是以做慈善为主，拍品其实都不值什么钱，主要今天拍卖的钱都要捐出去的，今天受邀来参加的人都是来图个好名声的，来了就等于花钱。</p>
而贺川的目的是要让叶岩看到他跟程回在一块，让叶岩看清楚程回到底是谁的女人。</p>
也因为如此，贺川还拍了一件物品送给程回，那是一套珠宝项链，出自名师之手，市场价五十万左右，meijin来着，折算成renminbi也是蛮值钱的。</p>
可程回还是不感兴趣，她吃穿不愁，并不喜欢这些什么珠宝，也没什么机会带，去学校上课总不能戴这么一套珠宝吧？</p>
会让人觉得很奇怪的。</p>
她对自我认识还是很清楚的。</p>
贺川叫价后有人举牌子跟了价，贺川又举牌子，继续跟，那人也在跟，似乎也看重那套珠宝项链。</p>
程回在旁边依旧是漫不经心的，室内信号不好，她手机都连不到信号，也刷不了网页，想打游戏都不行。</p>
所以贺川要拍那套珠宝的时候，她也就看了一眼，提醒了一句：“你拍了别给我，我要不起。”</p>
贺川笑了笑，说：“你不要，丢了也行。”</p>
最后贺川以高出五倍的价格拍了。</p>
程回耸了耸肩膀，并不关心，玩不了手机，就低头绞着衣摆，心情没由来的烦躁，大概是因为贺川刚才的举动。</p>
这个人，就是这幅姿态，没把她当回事，只管自己高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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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