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万福阁了?”汐儿回到静莲居时,年静怡正坐在莲池边看残荷。待看到汐儿与喜儿碎声碎语地回来时,淡淡地看了她们一眼,却只是径直问了汐儿一声。</p>
喜儿心虚地瞄了瞄汐儿后,便迅速走开了。</p>
汐儿向年静怡行了礼后,这才出声答话:“小姐,奴婢……”</p>
“我不喜欢你这般自作主张,你总是如此,让我很为难。”年静怡悠悠然转开了眼,又看向莲池里的残荷,枯败、腐朽,不断地在流逝着残余的生命。</p>
“小姐……”汐儿朝她走近了一步,待看到年静怡眼中的疏离后,讪讪地止住了步子,“奴婢看小姐总是这样不开怀,所以才会想着请两位格格过来陪陪小姐的,小姐请莫要责备汐儿。方才……方才奴婢碰到爷了,爷说晚上会一道过来用膳……”</p>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福晋怨我已经成了事实,你何必想着法子要将福晋的怨引到万福阁去?我肚子里的孩儿还需要你们给积德呢,你们就不能让我安点儿心吗?”她幽幽地开了口后,便让身边的丫鬟将她扶进了屋子。</p>
“汐儿,你总是这样不听我话,你伺候的到底是我,还是哥哥?”走出两步后,年静怡又停住了步子,有些忧伤地回头看了一眼。</p>
“小姐……”汐儿哀鸣了一声,看到她缓缓往里面走进去的柔弱纤影,不敢跟上去……</p>
万福阁内,妍华心里藏着小札之事,正暗自计划着该如何处理,柳承志便赶来了万福阁。</p>
他方才正在祥和殿给福晋请脉,刚出来便撞上了在外等着的灵犀,于是便跟着赶了过来。</p>
耿氏一直在窗边站着,待看到灵犀领着柳承志过来后,忙让纤云将柳承志叫进了自己屋子。灵犀也不知耿氏究竟想问些什么,便也跟了过来。</p>
“柳大夫,我诞下孩子后,情绪容易躁动,我本以为这只是我个人的问题,可方才我看到蝉儿也是如此。”耿氏端坐在珠帘后,看着外面躬身站立的柳承志,语中带着显然的不解。</p>
“格格,草民行医这么多年,确实发觉有的女子生完孩子后,性情会有所改变。不过也有许多女子不会如此,是以格格们觉着心绪不宁实属正常,不必太过担心。草民奉劝格格,还是尽量纾解了心情方好,莫要被小事左右情绪。”</p>
耿氏听他说这不是大事,便微微放了心:“可为何蝉儿反反复复个把月了还不见好?我怕她这般下去会伤坏了身子。”</p>
柳承志微微抬眼瞥了一下,隔着珠帘,他并未看清里面那个人儿是何神情,但是他感受到了耿氏语中的关切:“格格放心,草民给格格开了方子。只是心病还须心药医,蝉格格近来容易钻牛角尖胡思乱想,草民也没有法子根治。”</p>
“那你跟我说说,该如何帮着她好起来?她以往成日里都开开心心的,哪里像现在这般,动不动就偷偷躲屋里头哭呀。”耿氏喟叹了一声,眼里是浓浓的化不开的忧虑。</p>
“格格只消在婵格格不开心的时候,多开解开解婵格格,莫要让她沉浸在自个儿的悲伤里拔不出来便可。”柳承志想了下,用简单易懂的方式说了出来。性情大变之人他也见过,性子这东西终究还是要靠了那人自己去掌控,他即便作为一个大夫,也无法用药物去吊住一个人的性子不变。</p>
耿氏沉默了一会儿后,轻轻出了声:“嗯,我知道了,劳烦柳大夫了。灵犀,你且送送柳大夫吧。”</p>
对面的屋子里,妍华因为总惦念着桌上摊开的小札,便一直有些心不在焉。</p>
虽然她努了力不去看桌子,可胤禛却还是看到了上面杂乱的纸张。</p>
他也不顾妍华是否反对,只兀自走过去捏在手里看。</p>
桌上有画有字,画都不完整,不过画的都是他的眉眼,有笑有怒,不过还是笑的居多。他不知自己笑起来竟是那般样子,有些温暖,也有些明媚。只不过有的纸却被泪水打湿了,将纸上的线条晕染开来,毁了他的眉眼。</p>
他看了妍华一眼,见她正绞着手里的帕子,眼里带着渴求:“爷~奴婢头疼……”</p>
他闻言便放下了手里的纸,刚要走去榻便看看她的情况,余光却瞥到了一张小札。上面也是落了好几滴泪水,有的字迹被晕染成一片墨黑,看不太清。可上面有几个字却扎了他的眼,让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p>
这是李煜的一首词,只不过里面表达的是苦楚与惆怅,她写这个做什么?</p>
“婵婵你变了,我还记得以前让你背诗,你咏了一首赞菊的,高风亮节的神态我至今历历在目。如今是怎么了,尽读这样伤怀的诗词做什么?”他有些不悦地翻了两张,俱是些伤感的句子,看得他眉头颦蹙。</p>
妍华撇了撇嘴,偷偷地吸了口气,将鼻子里的酸涩给冲散了去:“奴婢只是读书的时候,看到这些句子觉着美妙得很,便抄了抄,也没什么好看的呀,爷若是不喜欢看就不要看了。”</p>
胤禛板着脸将手里的那些纸放下,那些压在下面的小札他并未再拿起来看。他沉着脸走到妍华面前,有些自责地言了句:“怪我不好,将那么好的婵婵养成了这般忧虑的一个人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