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的大牢分男女监，守着女监的是两个满脸横肉的粗壮婆子，穿着灰色的衙役服，头发在脑后绾个大大的髻，年纪都五十开外。</p>

周玉凤带着陈瑜进来的时候，其中一个姓侯的婆子带路，往最里面的监室走去，两边木栅有小孩手臂那么粗，一个个监室多的五六个女人，少的三四个，他们十分安静的在里面，或坐或躺，眼神麻木的看着陈瑜一行人。</p>

苏兰娘坐在软草上，两只手抱着膝盖，听到动静抬眸看过来，在看到陈瑜的刹那，眸子里迸发出神采，站起来走到门口，两只手抓着木栅栏：“奶奶，奶奶。”</p>

“哎，别急。”陈瑜手里提着食盒，食盒里是从登仙楼带来的点心和菜，还有几个梨子和周玉凤给找来的一套干净的旧衣裙。</p>

侯婆子对周玉凤十分客气，低声说了几句后打开了牢门，周玉凤带着陈瑜走进了监室里，陈瑜拿出来五两银子塞给了侯婆子：“劳烦大姐给送过来一桶温水可好？”</p>

侯婆子也没推辞，收了银子出去了。</p>

“奶奶。”苏兰娘握住了陈瑜的手，太激动的缘故，手心里濡湿一片，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儿。</p>

陈瑜迅速的打量了苏兰娘浑身上下，确认并不曾用刑，心里松了口气：“好了，先坐下来好好吃东西。”</p>

“嗯。”苏兰娘虽然心里很激动，但人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似的，坐在小凳子上打开食盒，陈瑜往外拿着吃喝。</p>

一会儿工夫，侯婆子提来了一桶热水，顺便带来了个木盆。</p>

陈瑜道谢后，等苏兰娘放下筷子，叫过来给她洗头。</p>

周玉凤就坐在旁边，看着祖孙两个人的动作，这种相处很暖人心，让周玉凤颇为羡慕。</p>

“怕吗？”陈瑜给苏兰娘顺着头发，问。</p>

苏兰娘摇头：“不怕，玉凤说得对，我就算是死也要清清白白的死。”</p>

“死不了的，兰娘这一劫过去后，肯定是个能勇敢生活的人。”陈瑜柔声说。</p>

苏兰娘勾了勾唇角露出浅浅的笑意，而后才说：“奶奶，您会去看我爹吗？”</p>

“不去，他稀里糊涂活了三十年，趁这个机会好好反省吧。”陈瑜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对苏世坤嗤之以鼻，不管是做儿子，做丈夫还是做父亲，苏世坤都没什么可圈可点的地方，周玉凤说的一点儿没错，是个糊涂蛋，这样的人，陈瑜不愿意去废话。</p>

带着苏兰娘换下来的衣服，又嘱咐苏兰娘务必稳住，陈瑜便和周玉凤离开了，在大牢门口两个婆子检查了陈瑜带出来的东西，侯婆子说了句：“大妹子有个像样儿的孙女，好事！”</p>

陈瑜笑了：“是啊，这一难就劳烦大姐照应着了。”</p>

李玉莲要避嫌，只是坐在了街对面的马车里，看到陈瑜和周玉凤出来，赶紧下了马车。</p>

马车上，陈瑜嘱咐周玉凤切记要按时去取药回来，周玉凤笑望着陈瑜：“苏家奶奶还真不是寻常人，我还以为你和兰娘要抱头痛哭一番呢。”</p>

陈瑜摇头：“那孩子此时可经不起这个，我稳得住她才不会乱了阵脚，只是周姑娘啊，这事儿到了哪一步呢？”</p>

周玉凤眯起了眼睛：“李巧云是怎么都不会改口的，现在兰娘也没有拿出来证据，再者苏世坤那边一口咬定自己杀人了，所以官府还要继续调查。”</p>

这是官话儿，周玉凤看了眼陈瑜。</p>

陈瑜笑了：“成，拖一拖也是好的，李巧云到最后会亲口承认自己私通，而自古奸情出人命，她不想苏世坤活，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会愿意的。”</p>

周玉凤哑然失笑，她知道陈瑜是通透的人：“苏奶奶可收好了那半把剪刀。”</p>

这是物证，至关重要，陈瑜当然明白其中利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