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监核实了穆雪松的籍贯。</p>

家住临安新登，世代务农，家世清白，现已无亲无眷。</p>

阿九便没有什么不放心之处了，由她留在了琼华殿。</p>

自孟昭云离世，乌兰便没有留近身伺候的人。夜里大多时候，乌兰一个人睡在里间，偶尔醒来，隔着珠帘，就会想起孟昭云。似乎，昭云姐姐仍旧守在珠帘外，等着乌兰传唤。</p>

穆雪松来了以后，夜里，由是便由她守夜。</p>

她待乌兰极细心。</p>

不拘什么时辰，乌兰一声唤，她总能立时出现。</p>

她对宫中旁的人或事，月银，例赏，都似不怎么在意。眼里，只有乌兰这个主子。</p>

琼华殿其余人等，见她莫名其妙地进宫来，又莫名其妙地得到皇后青眼，自是不忿的，私下里，没少给她使绊子。</p>

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旬日内，便将那些人治得服服帖帖。</p>

她话少，出手狠，不知不觉中，好几个内侍宫人看向她的眼神都是惧怕的。</p>

乌兰终于悟出那股熟悉的味道，从何而来。</p>

穆雪松身上，有乌兰自小见惯的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有直白到近乎无畏的利落，还有对敌对者的手黑。</p>

一天夜里，乌兰叫“渴”，穆雪松忙递水杯来，口中说了个词“乌斯”。</p>

她说得模模糊糊，乌兰却听清楚了。</p>

乌斯，就是西狼语中“水”的意思。</p>

乌兰不动声色地反手扼住她的喉咙，低声问道：“你到底是何人？”</p>

乌兰没有用西狼语。在没有确定穆雪松的身份前，乌兰不会暴露自己。</p>

只听得穆雪松道：“我是大汗的人。”</p>

乌兰的手一松。</p>

她真的是阿布的人么？</p>

阿布知道她的下落了？</p>

穆雪松跪在地上，单手放在胸前，向乌兰行了个西狼的礼：“萨仁公主，我是潜伏在中原的天汗密使。大汗派我进中原皇宫，保护您。”</p>

“你叫我什么？”</p>

“萨仁公主。”</p>

见乌兰一脸惊诧，穆雪松道：“您不知道吗？大理之战后，大汗封您为萨仁公主，赐您孛儿只今的姓氏。大汗向王城中所有子民宣布，您是他的女儿。”</p>

乌兰心里涌起如同月牙泉上的轻雾般的伤感。</p>

从小，养在王帐，叫了千千万万声“阿布”。</p>

如今，倒真的是“名正言顺”了。</p>

“你下去吧。要守口如瓶。莫要让旁人看出端倪。”乌兰吩咐道。</p>

“您放心。天汗密使的嘴，同死人一样紧。”穆雪松退下。</p>

将近中秋了，白白的月光照进殿内，洒到乌兰的身上。此刻，西狼的月光也是这样亮吗？</p>

绝景良时难再并，他年此日应惆怅。</p>

想起当初离开西狼，偷偷跑去大理的时候，乌兰的想法多简单啊。要帮助阿布，征服，征服一切。</p>

两年多了，阿布的寒疾还发作么？酒醒的时候，有没有人给他披上外衣？</p>

乌兰摸了摸脸，发现自己像十四岁时一样哭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