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五。</p>

和亲队伍出发的大日子。</p>

寅初，天还没亮，就有一群宫人、嬷嬷奉命来祥云轩给知安公主穿衣、梳妆。</p>

寅正三刻，身披红嫁衣的知安按规矩去拜别父皇、母后。</p>

礼部的官员，朗声念着文书，汉家公主和亲，共谱联姻佳话等语。</p>

卯初，回祥云轩来，与生母赵淑妃辞别。</p>

雨下得人心里黏黏的。</p>

进进出出的宫人内侍，纷纷杂杂。</p>

金紫光禄大夫等人，候在祥云轩殿外。</p>

赵如云一边往殿外走，一边向燕儿使了个眼色。</p>

燕儿点头。</p>

祥云轩的纷杂中，角门里进来几个人。</p>

这厢，赵如云向金紫光禄大夫等人款款俯下身去：“公主此去，这一路，劳烦各位大人了。本宫感念，铭记五内。”</p>

金紫光禄大夫等人诚惶诚恐地跪下，道：“娘娘大礼，臣等如何敢当？圣命在身，护公主出塞，肝脑涂地，在所不惜。”</p>

“本宫给每位随行的大人准备了平安囊，小小心意，万望各位收下。”赵如云一挥手，宫人们将平安囊依次奉上。</p>

每只囊的夹缝里，都缝上了临安当下最名贵的夜明珠。</p>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半路上，那假货被人发现有任何不妥，自会有陪嫁的小宫人提醒他们——</p>

这些人收了祥云轩的礼，少不得将错就错。</p>

公主闺阁内。</p>

一身红嫁衣的知安，忐忑地坐在镜前。</p>

快到知意和她约定的时间了。</p>

窗边有动静。</p>

她找了个由头，遣退了身边伺候的嬷嬷。</p>

掩了门。</p>

她将窗户打开。</p>

知意轻盈地翻了进来。</p>

“快，咱们换衣裳。”知意道。</p>

事到临头，知安有些怯怯的：“要是父皇发现了，怎么办呢？”</p>

“别怕。我事先有准备。给父皇、母后都留了信函。再者说，我昨晚已经告诉母后了，我这两天，要去京西的白山书院休养。纵是被发现，也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了。和亲队伍都走了老远了。西狼那边也已派人来接应了。父皇想反悔，都来不及了。”知意说得很快，但很清晰。</p>

知安缓缓地解扣子：“我心里总觉得对不住皇姊……”</p>

知意笑道：“你可别瞎想。你跟我不同。我是自幼习武的，皮糙肉厚，拳脚功夫在身，纵在大漠有什么事，也有本事应对。你的手，是握笔的手，娇娇弱弱的，就该好生待在临安。如果天家公主，注定要有一个人出塞，我比你合适。”</p>

少顷，两人换好了衣裳。</p>

知意穿上嫁衣，有一种凄艳的明媚。</p>

她从怀里取出一瓶药来：“知安，你待会儿将这个吃掉。你记住，无论什么人问起，你就说是我给你下的药，是我强迫你的。这一切，都跟你无关。”</p>

红盖头落下的那一瞬间。</p>

知安呜咽地唤了声：“姐——”</p>

知意拍拍她的手：“时辰快要到了。你先躲起来。”</p>

门外，准备带着假货来替换知安的燕儿，偷听到了里面的谈话。</p>

燕儿一时没了主意，赶紧去禀报主子。</p>

赵如云一听，疑惑道：“那死丫头，有这么好的心肠？”</p>

“会不会是孟皇后的计谋？”燕儿猜测道。</p>

赵如云思索了一阵子，道：“先不要打草惊蛇，看看死丫头玩的什么把戏。如果和亲队伍顺利地出城，咱们乐得将计就计。如果闹将起来，孟皇后想栽赃咱们，咱们就把那药瓶当作证据，呈给官家。”</p>

“是。那假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