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寨里最好的信鸽送给你，以后，你若有什么难处，给我传信就好。只要我能帮得上你，一定会帮。还有，瀛儿还是留在我身边吧。男孩子，跟着我，将来多历练，总不是坏事。你不是说，想让他做大将军么？再者说……”他缓缓地说着。</p>

他是有一点私心的。</p>

沐瀛是她与他一道收养的孩子，代表着他们一同度过的一段温馨的日子。他走了，沐瀛在他身边，算是她留给他的念想吧。</p>

“你在说什么？”马南星道：“怎么听来怪怪的？”</p>

朱重九道：“你可知，七王爷为何来山寨？”</p>

马南星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p>

他从袖中取出密信递给她。</p>

马南星看得惊心动魄，到末尾那一句，忽地懵了。</p>

“他做大度之态，让江山不让妻。我朱重九却不愿接受别人的施舍之物，特别是皇族之人的施舍之物。让来的皇位，有什么意思？你回去之后，告诉他，我想要的，自己会取，自己能取。不用他让。”</p>

从他离开临安皇宫那一刻起，他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凭自己的本事得到自己想要拥有的一切。无需做阿九的儿子，无需被皇族承认，赤手空拳打天下。</p>

这么久以来，这是他的信念，他一身孤胆往前走的支柱。</p>

怎么会因为一道密函而改变呢？</p>

可，江山，他能争。对于南星，此刻，他想到的，却是成全。</p>

别后唯所思，天涯共明月。</p>

她不管身在何处，夜来看到的，是与他同样的一轮月亮吧。</p>

只要她自己觉得快乐，便好。</p>

烛光在她的脸上徜出千山万水。</p>

“我不回去了。”马南星开口道。</p>

“你说什么？”</p>

“我说，我要留在这里，同你一起。”马南星脸上，有山雾的悲伤，也有清泉的明净：“大火烧起来的时候，我双眼睁不开，全身动弹不得，但我还残存着一点意识。我以为我要死了。我心里有好多好多的遗憾。我本贫家女，父母死后险些沦落虎口，幸得干娘搭救，收我为义女，教我识字做人。我还没有来得及报答她。小念北想吃的豌豆糖糕，我还没有为她做。还有——”</p>

“我好不容易明白，我心慕之人是谁，却来不及告诉他。”说着，她看着他，眼含泪光：“我承认我当初选择留在山寨，是想替干娘劝降你。可是，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我早就不是当初的我了。我们一起收养瀛儿，一起出生入死。重九，我懂你，懂你的好与不好。我懂你因身世而难以释怀的心结，我懂你的狠决，我懂你想要争一口气的固执，我懂你的雄心，我懂你的大义，我懂你克制的渴望。顾山红豆，春来相思，重九，以后我同你一起，好不好？”</p>

顾山红豆，春来相思。</p>

他抱住她。</p>

一场大火，烧掉了所有的隔阂。</p>

两个人的心，在这一夜，彻底地溶在了一起。</p>

那厢，乔灵儿在房中坐立不安。</p>

她想了很久，怎么撇清自己，正欲去找重九，打开门，却见地上骇然摆着一颗人头。</p>

伙夫的人头。</p>

她惊叫一声，瘫坐在地，面如土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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