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受托(1 / 1)

晚间的饭桌上还算是其乐融融,至少卫姝玉和元枝两人的战火暂且停歇了,宁簌耳根清净地用完了饭。

“簌簌,我该回去了,你送我出去罢。”

夜色已深时,卫姝玉自觉停下了和元枝的拌嘴,冲宁簌这么道了一句,宁簌点点头,她先冲元枝道:“元娘你且先在这儿等等我。”

这话的意思,便是令元枝莫要跟去了,元枝停下正欲抬起来的步子,两人默契已深,她朝宁簌微点头,示意自己明了。

两人手挽着手,步至府外了时,宁簌瞧了眼院子里,她身边的侍女们皆已被她为“要自己亲自送姝玉出门”由头而屏退了去,卫姝玉的婢女则去前头唤着车夫。

眼下只有两人了。

宁簌眸中浅笑未改,她轻声道:“姝玉,能否告知我,你到底是如何知晓九机散的解药的?”

且先不疑卫姝玉知道她中毒一事,因为这很有可能是提督府外耳目众多,消息这才很是灵通之故。

可这解药,宁簌没法自圆其说。

这是海外来的洋货,除却那些外洋人多年前入了大梁,曾进贡过许多珍宝以外,宁簌不知道哪里还能同这些外洋人所联系上,更不知道哪里能够买卖这些货物。

因为这些洋货宝贝定然都在宫中,无论是这九机散,还是它的解药。

所以,宁簌后知后觉地揣测时,总会觉得,是永嘉公主给她下的毒,当初她不惜以身试险,就为了陷害她,即便后面因江蕴而没法成功,那面对她时的脸色也是狰狞地宛如要吃人。

宁簌毫不怀疑,若永嘉公主知晓这种悄无声息杀人的毒时,定然会用在她的身上。

可现在,怎么又牵扯上了卫姝玉呢?

“簌簌……”

卫姝玉为难极了,不是她不愿意说,而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她说好帮人隐瞒下来的,怎么能扭头就把人给卖了?

看着她满脸的纠结,却也不似被揭穿后的心虚模样,宁簌到底是暗下松了一口气。

她长这么大以来,除了元枝这个例外,从未感受过知心好友是什么,但卫姝玉性子单纯,行事亦毫不做作,她很喜欢。

所以,宁簌自然也不希望这个难得交来的朋友,这么快就要失去了。

想了想,宁簌再道:“我知你有难言之隐,可你若不能回答,那……我问你你便点头或摇头可好?”

卫姝玉想了想,最后点了点头。

“找到解药的不是你?”

卫姝玉有些惊呆于宁簌的敏锐,她点点头。

宁簌了然,她再问:“他的目的是真心帮我?”

想了想,卫姝玉点了点头又摇摇头。她暗想着,是真心不假,可动机哪里纯洁……

看得宁簌微蹙了眉,这是什么意思,给她解药却并非出自本意?难道是被逼的?

卫姝玉尚且不知她这举动,令宁簌遐想天外,见宁簌迟迟不语,她料想着这定然是问完了,便道:“那……簌簌我便先走了,隔日再来看望你!”

说罢,不等宁簌伸手拦拦她,卫姝玉便犹如一只灵动的雀鸟,扑棱着翅膀跑远了。

宁簌放下伸在半空中的手,无奈地笑了笑,卫姝玉的马车渐渐远离视线,她忽地有感抬眸望一处望去。

宁府坐落在繁华地带的东街,入夜后人便疏落了下来,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元枝的长流馆。

酒楼到了夜里越发杂闹,灯红酒绿纸醉金迷,映得那片黑夜都亮堂了几分。到底是隔了些距离,宁簌看不大清楚那楼阁之中,刚才那股子盯着自己瞧的视线在哪里。

或许是错觉罢。

宁簌暗自想了想,转身回了院子。

…………

“世子。”

安凛将手中银灰色的披风,往窗边的男子身上披盖,他比安冬性子稳重,心思自然也更细腻。

安凛道:“宁姑娘不曾习武,耳目恐怕不足以看到您在这儿,世子不必担忧。”

长身立在窗边的男子眉眼终于微展,他静看着那关阖着的朱红色大门,良久才应了一声。

“几时了?”江蕴问。

他自打听到宁簌中了毒,还是九机散这等子难寻的解药的毒后,便彻夜难眠,命底下暗卫去寻解药却也无解。

安凛恭谨地回道:“已经亥时了,世子您该回去了,长流馆怕是要打烊了。”

看着江蕴眉宇间难掩的倦意,却仍旧迟迟不愿离开这长流馆,安凛了然,世子到底是陷进去了。

他早该知晓的,从世子少时便有意无意地关注这东街的宁家,到如今为了能看到那宁家姑娘一眼,便频频来这长流馆的厢房。

而今,竟为了这姑娘,不惜入宫去拿捏威胁那德贵妃交出九机散的解药,他当真觉得世子为了这宁姑娘,煞费心血良多。

可这倒也便罢了,他却是不懂,世子为何不将这事告知给那宁姑娘?反而,还要令卫五姑娘跑一趟,这恩情倒是平白给旁人了去,世子却未曾落得半分的好。

“世子,您这般对贵妃相向,便是叫她拿捏住了您的软肋……”

迟疑了几瞬,安凛还是道出了口,宁姑娘是世子心尖尖上的人,如此便被那德贵妃知晓了,可不定她这等毒妇能干出什么事来。

江蕴揉了揉眉心,他眺望远处,看见那小院袅袅灯火渐渐熄暗下去,他随即收回了视线,清冷的声调有些许的沙哑:“申如秋会知晓,是迟早的事。”

“便就是要令她知道,敢往宁簌身边再伸一寸的手,当心被斩腕。”

说到后面,杀意已然显然。

安凛心下一惊,忙道:“世子,慎重。”

同世子相伴多年,安凛哪里听不出来,世子这话中的杀意凛冽,若非德贵妃识相,若是宁姑娘有半点差池,他是真的要拎着剑去云康宫砍了德贵妃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