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预判(1 / 1)

云氏和宁簌的担忧并未维持多久,隔日大理寺的人便寻上了宁府。

“绢绫坊中确然有要犯痕迹,宁姑娘,还望配合我们走一趟。”

来的人并非是那位少卿大人,而是当时候在门外的衙役中为首的那位,对方身后只带了三两人,似乎并不怕她会逃跑。

立在门边,宁簌垂眸。

她心底里犹如明镜,绢绫坊的那棵树出自北垣城,已然是近乎确切的事实。

先前魏知景说是在寻找窝藏要犯的窝点,不过是一句托词罢了,他们要找的,自始至终都是绢绫坊内有来自异域的证明。

一旦确凿,大理寺前来缉拿她的人,便会来得比谁都要迅速。

“大人,可否让我先去同家母嘱咐两句话,免得叫她忧心。”

片刻,宁簌抬起了头来,目光不躲不闪,言语中也是恳切的请求。

为首的衙役闻言顿了顿,尔后他握在腰边绣春刀的手紧了紧,面色如常道:“自是可以。”

宁簌自然瞥见了他这并未掩饰的小动作,她也未再多声,福了福身便转身折回府内。

秋葵和夏芝两人本欲跟上前去,但宁簌却微微偏头给了秋葵一个眼色,会意过来的秋葵立即止住了脚步,她往府门前迎去同那两三个衙役道:“辛苦大人们了,还请大人入府内坐一坐,喝杯茶歇上片刻也是好的。”

秋葵这话说得体贴,身后那两名衙役倒是面上露了迟疑的神色,似是有些心动,但方才同宁簌说话的为首的那位衙役,却是一声直接回绝了人:“姑娘有心,不过我们无妨。”

说罢,人便收敛了神色,竟再未瞧秋葵,一脸的秉公不容私情的模样。

秋葵表现得却也得体,她亦候立在一旁,微微浅笑道:“那奴婢便同大人一块儿等。”

……

前头,宁簌与夏芝走得并不算太快,方才瞧见了宁簌同秋葵神色互动,夏芝本就多了个心眼,她自然将秋葵同那几个衙役的话听到了耳中。

入了院内,夏芝这才出声问道:“姑娘,还要做些什么?您只管吩咐。”

自绢绫坊出事后,姑娘就拿她和秋葵一般重用,不曾有过偏颇的时候,既然这时候秋葵都能够派上用场,那她自然也合该对姑娘有用武之地才是。

夏芝本是这般喜滋滋地想着,可宁簌却摇了摇头:“你随我来。”

她方才对那些衙役说要去见阿娘不是假话,她确实要去,不过……

阿娘早便知晓了绢绫坊之事,她亦早就同她说过大理寺的人迟早会寻上门来,不过对方这般客气倒是有些出乎她意料的。

想来……

宁簌想到了前两日登门来的安凛,堂堂宣平公世子,虽然并不能令大理寺的查案就此罢手,但却是也能够递几句话给大理寺,好令人的态度放得恭谨些。

这些宁簌都隐约猜出来了,只不过眼下要洗清她宁家与北垣城的嫌疑,必然得另外想个法子,光这么依靠着人盼着旁人能够来帮助自己,却是不大现实的。

……

“簌簌,可是他们来了?”

还未入正屋,宁簌便瞧见绵绵扶着云氏立在廊下,可见是听闻了府门外的动静,这才等在这儿。

云氏的面色带着丝丝的焦切,这是任何一个为娘的,都不愿见到自己的女儿摊上这等子受冤屈的事儿。

宁簌点点头,但她并未先安抚云氏,而是偏头看向了候在云氏身旁的绵绵,她道:“绵绵,你现下快些出府去,走后院的门,去宣平公府寻上回来的那位安凛。”

“寻那位安凛公子?”

绵绵眼中含了丝茫然的神色,显然是分外不解,去了宣平公府为何不是去寻宣平公世子呢?更何况,那日安凛公子来,也定然是因着世子的吩咐,他这才前来知会姑娘的。

宁簌没有过多解释,只语调变得迅速了些:“按我说的去做便是了,寻着了安凛,你便直接把我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的消息告知于他便可。”

“只是后门恐有大理寺的衙役把手,若是他们阻挠,你便直接说是要去请郎中来……”

说到这儿,宁簌看了看在一旁似乎还有些懵神的云氏,她继续道:“因为我阿娘被我这般大逆不道的事给气得晕厥了过去,你这才急急忙忙地去请郎中,可听明白了?”

绵绵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看着绵绵匆匆离去,宁簌这才握着云氏的手回了房中,她令云氏躺在床榻上,做完这些,她尔后道:“娘,女儿可能得去大理寺待上几日了……”

宁簌的话还未说完,云氏的眼泪便掉了下来,她抽抽涕涕的模样,宁簌以为这几日被她凶过人后便不会再有了,可哪知道眼下又瞧见了。

她半是无奈又半是愧疚和心疼,宁簌正要抓紧时间继续说下去,却被用帕子擦掉了眼泪的云氏给打断:“阿娘知道,阿娘都知道。”

“绢绫坊出现有关北垣城的东西,必然同我的簌簌没有任何关系,我的簌簌定然会安然无恙地回来,对不对?”

宁簌愣了片刻,但对上云氏带着信任的泪眼,她便轻轻笑了笑,又重重地点点头。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阿娘定要按餐吃饭,按时就寝,勿要为簌簌过于担忧。”

宁簌俯身抱了抱云氏,耳边听着她故意放轻了的抽泣声,宁簌已然心软成一片。

“夏芝,照顾好我阿娘。”

宁簌低声吩咐了一句,又替云氏掖了掖被褥,她这才起身往外而去,虽然听着身后渐渐大了声的泣音,宁簌却再未回头。

因为回头了,便再难生出割舍下的决心啊。

宁簌往正门而去,府门边,秋葵立得恭谨,那几个衙役已然退至一旁,这倒不是因着宁簌来了的缘故,而是——

男子身姿欣长,着了身黑袍,腰上挂着的墨玉如初,配着他那冷冰薄凉的面色,显得整个人格外地不近人情。

能在这儿瞧见魏知景,宁簌有些愕然。

她还能劳烦堂堂少卿大人亲自前来缉拿人?

福身见过礼后,宁簌望着人道:“大人怎么来了?”

“说好的是安抚宁夫人,姑娘怎的又偷偷命人去了后门?”

魏知景冷冷地看着她,不远处,有衙役将吓得不行的绵绵押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