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凤娇虽然笑着,说出来的话却异常冰冷。
沈流书沉默下来,薄唇紧抿成一线。
他是个极其爱面子的人,如今当着一众小辈的面,喻凤娇却半点面子都不给自己,脸色顿时也挂不住了。
“你一定要这样咄咄逼人吗?”
此话一出,南颂和喻晋文脸色一沉,几乎又是同时上前垮了一步,挡在了喻凤娇身前。
“沈台长。”南颂沉沉开口,“今日之事貌似与你并没有多大关系,你替卓月女士出头,敢问你是她的什么人呢?是她的直系亲属吗?”
一句话像是在硬生生地扯开沈流书薄薄的面皮,他抿了抿唇,又不说话了。
卓月迎上来,再次挽上沈流书的胳膊,堂堂正正地宣布,“我和流书虽然没有结婚,但我们是正正经经的男女朋友关系,他替我出头,有何不可?”
“正正经经的、男女朋友关系?”
南颂呵笑一声,“卓月女士,你是在欺负互联网没有记忆吗?你这个三,当年是怎么破坏人家家庭和谐,从人家手里抢丈夫,风光履历在网上一搜就是十几页,记载得清清楚楚。就算洗白了,你以为你真就成了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了?也对,你是一朵白莲花,只可惜是臭水沟子泡出来的,外表看着纯洁无瑕,内心阴暗又污浊,恶心得很。”
“……”
苏音像是长了耳朵,隔着老远听到这一番话,愣愣的。
姑姑现在骂人的功力,是越来越强了。
在不久之前南颂刚刚长篇大论地骂过苏音,语言组织能力正是丰富的时候,骂起卓月来更是丝毫不嘴软。
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骂起小三来都是不需要打草稿的,怎么难听怎么来就可以。
但凡做过三,一生都是要被钉在耻辱柱上的,谁都可以过来骂两句。
反正做小三的人也没有什么自尊心,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卓月一张脸,被讽刺得一阵青一阵白,可她还是咬牙忍下了。
一来现在她处于弱势,不宜在此刻再跟南颂发生冲突;二来在喻凤娇面前,她扮演的一直是那个被欺负的人,不然怎么给沈流书机会护着她,彰显他的英雄气概?
可她能忍,卓萱忍不了了。
自从进了警局,她们姑侄就开始被各路人马狂怼,完全就是仗势欺人!
而且刚才南颂这番话,她怎么都觉得她是在指桑骂槐,好似骂的是姑姑,但她总觉得南颂是在骂她。
“你骂谁呢?”
卓萱冲上来,恨不得掴南颂一耳光。
南颂撩了撩眼皮,看向卓萱,极为讽刺地一笑,“我又没骂你,你心虚什么?”
卓萱瞪起一双眼睛,“谁、谁心虚了?我就是看不惯你们仗势欺人的行为!这本来就是芝麻绿豆一般的小事,你何必上纲上线,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来,唬睡呢?”
这次不待南颂说话,喻晋文在一旁沉沉地开口,“人命关天的事,在你眼里只是芝麻绿豆的小事?如果有一天你的生命受到威胁,你还会觉得这是小事吗?”
“我……”
在南颂面前硬刚的卓萱,在喻晋文面前完全失了脾气,声音也减弱下来,“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这不是……没出什么事吗?”
“那是因为我在场!”
喻晋文声音又冷了一度,“如果我不在呢?今天会发生什么?或许我们见面的地点不是警局,而是医院了。”
卓萱还是第一次面对喻晋文这样的疾言厉色,吓得一个哆嗦。
她瞪大眼睛看着喻晋文,感受到他的滔天怒火,只觉得心惊胆战,就算那天在婚礼上,她那些照片被他亲眼目睹,他跟她提分手的时候,也没见他发过这样大的脾气。
喻晋文确实有点绷不住火。
到现在他脑海中还闪动着那辆宝马车直直地开向南颂的那一幕,那辆车在他的记忆力越开越快,像是加足了马达,又像是插上了火箭,“嗖”的一下。
就好比当年,他亲眼看着他妈从阳台上跳下去,速度快到他都来不及眨眼……
他不敢想象,如果南颂真的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事,他要怎么办?
气氛突然凝固成了一团浆糊,双方变得僵持起来。
这时,一声不可抑制的,倒吸冷气的声音传来,南颂敏锐地朝后看去,便见喻凤娇脸色发白,咬着下唇,手捏着薄毯下方的腿,手背都绷起了青筋。
“阿姨,是腿疼吗?”南颂在喻凤娇身前蹲下。
喻晋文亦是一脸紧张。
众人呼啦啦地围过去,目露关切。
便是沈流书,一双深沉的眸也是盯紧了喻凤娇的一双残腿,心中莫名有些紧张,一颗心七上八下地跳动着。
南颂给喻凤娇按捏着腿,问她哪里觉得不舒服,苏睿则是捏住了喻凤娇的手腕,给她诊起脉搏。
一直站在角落里的卫姨此时凑上来,说:“大小姐最近腿的状况一直就不太好,间接、持续似的痛,有时候晚上都疼得睡不着觉……”
喻晋文心口像是落了一根针,黑眸一压,“怎么都不告诉我?”
卫姨道:“大小姐怕你担心,不让我说。”
说话间,苏睿已经在南颂身侧蹲下,也按捏了几下腿部,缓声问,“喻阿姨的腿伤,很多年了吧?”
“是。”南颂看向苏睿,简单讲述了一下她所知道的情况。
苏睿淡淡“嗯”了一声,“是不太好治,但也不是完全不可。”
一句话,犹如石破天惊,让众人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沈流书急急地上前走了一步,面露关切,声音都带着颤,“什么意思?阿娇的腿,还能治得好吗?”
卓月看着自己空了的手,再看看撇下自己的男人,脸上的表情一时间有些绷不住,眸底闪过狠戾之色,紧紧攥住了双手,咬紧了下唇。
没有人再去关心她这边的一档子破事,所有人都围在了喻凤娇身边。
喻凤娇听着苏睿的话,早就没有希望的一颗心,竟然也产生了几分希冀,她听过“梅苏里苏睿”的大名,知道他是百年难见的奇才,也是当世的神医。
“苏医生,我的腿,还有站起来的可能吗?”
苏睿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淡淡道:“原本是没有的,但我在,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
南颂和苏音以及白鹿予同时腹诽一句:臭屁。
但,也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