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五六章 透个底(1 / 1)

慕流云这才意识到方才自己对着镜子怎么瞧着怎么别扭的根源,原来是在头发上。

这倒也不怪她,慕夫人对外面向来特别小心,这二十年里头除了孩提时期披头散发或者扎个小鬏鬏,衣着打扮也分不出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之外,自打总角之后,她便无论人前还是人后一直都做男孩儿打扮,所以早已经是习惯成自然。

一边是多年来习以为常的发髻,一边是头一次穿上身的衣服款式,看着觉得别扭,慕流云自然而然就把问题归结到了衣服上。

现在头发散开了,虽然不算好看,但是袁牧帮她把那面铜镜重新摆好之后,再照照镜子,似乎方才那种怪怪的感觉也的确没有了。

镜中的人看起来既熟悉又陌生,面目还是那一副面目,可是又与平日不同。

慕流云对于自己的样貌当然不陌生,她这几年一直致力于将自己的名声搞臭,也是因为清楚自己的模样在许多姑娘家眼里,绝对算是英气勃勃的俊俏公子,所以才生怕有人脑袋一热遣了媒人上门,会招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现在看着铜镜里面的人,一袭柔美的女子衣裙,不再紧紧束缚着的身躯竟然看起来颇有些玲珑有致的曲线。再看那张脸,依旧带着几分英气,此刻却桃面丹唇,不再是过去的俏公子,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如假包换的女娇娥。

“干嘛突然给我买这个?”慕流云在铜镜前面左看看,右看看,心头欢喜,却又有些疑惑。

“之前就见你喜欢给家中收留的女子置办衣裳,料想你应该是心中喜欢,但是自己又没有机会穿上身,才会通过买给别人来获得一点心里头的慰藉。”

袁牧看着面前的人,说话的语调都忍不住柔和了许多“若是你自己不喜欢女子的打扮,就是以后恢复了女儿身,你也可以照旧按平日里喜欢的那样做男子打扮。

但是如果心里面其实是喜欢女儿家打扮的,现在王府里,府中下人都有规矩,嘴巴严实,不会有什么闲言碎语,京城里也没有什么人认识你,你可以先自在几日。

待到以后时机成熟,能够光明正大为你正名的时候,便怎么样都行了。”

“可是……”慕流云听了他的话,还是有些心动的,可是同时她也感到有些疑惑,“之前我见你在王爷面前关于我是女儿身的事情半个字都不曾提过,现在又说我可以穿这一身在王府中活动,那忽然之间我就穿着女儿家的衣服出现,会不会把他老人家给吓着?”

“我自然是有我的用意。”袁牧知道慕流云肯定会有这种疑惑,不过他也只是笑笑,并没有打算在这个节骨眼儿去和她详说什么,“你可信我?”

“那自然是信的。”慕流云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这便是了。”袁牧对于慕流云的毫不犹豫也很开心,眼中笑意更浓,伸手摸了摸她披散着的头发,“那明日若是想要穿这一身,但穿无妨,旁的一切有我,你不用担心。”

慕流云点点头,其实旁的还都无所谓,横竖二十年都过来了也不在乎多坚持个一段时间。

而袁牧的提议其实最令她感到心动的便是可以不用遮遮掩掩,不用刻意做一些让自己能够更像个男子,免得引得他人起疑心的事,就能轻松不少。

另外,这每天从早到晚都要把自己层层包裹得紧紧的,那种想喘一口大气都费劲的滋味也实在是不好受,一想到穿回女装便可以不受这份罪,她就忍不住有些向往。

不过袁牧伸手过来摸自己的头发的这个动作倒是提醒了慕流云另外一件事——

“我不会梳女子的发髻,这可怎么办?总不能披头散发的出门呀!要是被王爷瞧见了,那未免也太失礼了些!”她担忧地问袁牧。

“你的那个丫鬟红果,她应该会梳发髻的吧?”袁牧提醒她,“据我所知她跟在你身边多年,我看着应该是个忠心的,应该信得过。

看这个架势,以后她与袁甲的事情也是不离十的,再加上袁乙,他们几个你也不可能一直瞒着。

事到如今,情况与过去不同,趁着这样的一个时机,跟身边的人也算是透个底,这样一来,以后身边的心腹知道你的事情,对你而言也会方便许多。”

慕流云对于红果的忠心向来是没有任何怀疑和担忧的,经袁牧这么一提醒也意识到,这么多年母亲为了保护自己,一直都尽量瞒着其他所有人。

这毕竟是一种无奈的选择,母亲的能力是有限的,为了不增加暴露的风险,也只能极力将知情的人数保持在最少的程度上。

现在情况不同了,有了袁牧这个“盟友”在,自己也的确少了一些的顾虑,多了很多保障。

“那……我明儿就这么穿着了?”慕流云终于还是经不住这样的诱惑,动了心。

她承认自己是有些贪心的,想要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也想要堂堂正正以女子的面目示人,这些以前对她而言只是痴人说梦,但是在遇到袁牧之后,似乎又变得可期起来。

袁牧笑着对她点了点头,见慕流云一脸对于女装示人的向往,同时又不自觉流露出忐忑和小心翼翼,他虽然未必能够做到感同身受,却也体会得到之前这么多年来,她因为不得不扮作男子所承受的那些负担。

“都会好的,有我在,你可以安下心来。”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慕流云的脸颊。

父亲没有什么勃勃野心,他也同样没有。

只是父亲对外不够强势,只想在自己家中给母亲一方小天地,让她可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却未能阻挡住外面对母亲的非议,再加上母亲的性子本就不强,才会落得个郁郁而终。

他与父亲终究不是一样的脾性,他心仪的女子固然与众不同,但他绝不会让她委曲求全,受千夫所指,定不会让她重走了母亲的老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