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公馆,今天很是不同。
楼下停了数辆小车,四处游走着黑衫黑帽体型壮硕的保镖,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三楼的会客厅里坐了五六个着长衫或常服的中青年。
黄鑫荣坐在主位上,端起茶碗,一脸的微笑难掩憔悴,对在座的几人说道:“地面上的小冲突而已,哪能劳各位专程跑一趟,有心了。”
众人纷纷举杯回应。
左手边的杜小竹笑道:“荣哥这一次可是出了个小风头啊,以后应该没人再敢做一些小动作了。”
“话是不错,可是荣哥,这次多危险啊,夜总会被炸成那个逼样了,还是小冲突?”
说话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眉短上翘,大鼻梁,颧骨突出,戴着瓜皮帽,就算面带笑容,给人的感觉也是个狠角色。
他就是后来三大享之一的张小林。
前几年一次黑帮冲突中,杜小竹重伤,大他十岁的张小林拼命将他带回家中,为帮他治伤,张小林几乎花光了全部积蓄,所以二人关系更好。
张小林人狠心黑,个性却很粗砺,说话由心,不理会对方是否乐意。
“荣哥,我和小竹都是你带起来的,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让我们插手,是不是把我们当外人?”
杜小竹瞥了他一眼,轻咳一声。
张小林看了杜小竹一眼,轻哼道:“你咳什么咳,我们三兄弟本就该守望相助的,就你这个阴性子,也不知道给荣哥出出主意!”
杜小竹听他这样说,神色略有尴尬,“林哥,你多虑了,荣哥不让我们插手,自有他的打算。”
右手边的另一人见情形有些不对,忙问黄鑫荣道:“老大,这次的事我去找肖家谈吧,他们把手从公租界伸进来了,这次保证让他肉疼。”
这人穿着一身灰布长衫的中年,长相较黑,双目却炯炯有神,透露出一股说不了的英气。
他叫程子卿,因为皮肤黝黑,被人暗地里称为【黑皮子卿】,与同样被外人称为【麻皮鑫荣】的黄鑫荣是把兄弟。
他前些年还是巡捕房巡捕,现在是法租界刑事科的政治组探长。
今年七月三十日晚,“误闯”共*党第一次代表大会所在地,令到会议中止而迅速转移,才不致被连锅端了。
也因为这件事,才让他在后世留了些名声!
黄鑫荣正在犹豫,就听杜小竹说道:“荣哥,何丰林伸手进来,于两个租界之间来说可算是政治事件,程探长处理这事最好不过。”
黄鑫荣点点头,“那就先这样办吧,等这事处理完,我再请大家。”
默默坐在右侧下手中年人突然说道:“师父,法租界与公租界关系微妙,表面平静实藏暗涌。”
“肖家是摆在上面的明棋,何丰林插手,公租界工部局不可能不知道,如果这是那边有意默许的,说明这场事件就是投向湖面的一颗石子。”
蒋志清今年三十四岁,生得优雅清俊,皮肤白净,眼神中有一股隐而不显的霸气。
他现在与戴季陶、陈果夫开了间名为【恒泰号】的证券交易所,今年正值【信交风暴】当口,亏了不少。
杜小竹点头赞同,“志清分析得很有道理,这就是一个试探,看公董局怎么接。”
他与蒋志清同年,却是【师叔级】的辈分。
杜小竹看了眼程子卿,笑道:“程探长处理这事,是上面授意的?”
程子卿没有隐瞒,点头道:“柯查斯副总董说黄探长损失严重,此事敏感,着我好好处理。”
张小林拍着桌子笑道:“这不更好,狠狠地宰肖远山那王八蛋,让他大出血。”
杜小竹磕磕烟灰,问程子卿道:“程探长,公董局究竟是让你‘好好处理’还是‘小心处理’?”
程子卿微愣,随即不太自然地说道:“是‘小心处理’。”
“这就对了,上面要做文章啊!”杜小竹笑道:“荣哥,你想让肖家大出血是不可能的了。”
蒋志清想了一会,点头道:“杜先生说得没错,既然上面发声了,工部局那边肯定给公董局通了气,何丰林想保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