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看着手上的男婴,气得直打哆嗦,尖锐刺耳的骂声绕着房梁向上窜。
“分到了这么个赔钱货!”
监察司的官员默不作声,她将分配的文书盖好章,一式两份,其中一份交予妇人家人。
她听见妇人的咒骂越来越杂,不禁皱起眉头,若是手上这个男婴能被好生养着,也能像她和妇人一样身形高大且健康,务农作耕等事完全能与女儿一样,若是聪颖可送学堂,正常考试入朝为官。
“修炼不了的烂根子!”
妇人脸色青绿,颤抖着把心中最在意的想法骂了出来。
碧玉在心中嗤笑,又不是所有女人最后都能成仙,修炼自然分个三六九等,多数人苦修多年皆落得一个泯然众人矣的下常
这偏远村子里的人着实迟钝、闭塞,不然也不会惊动远在京城的监察司的人接管这里了。
碧玉低声向妇人责问,“黑煞之事还未了结,分到了儿郎就好生养着,莫要做出什么蠢事。”
她把‘蠢事’二字咬得极重后顿了顿,“三日后我们还会来。”
妇人的脸绿了又白,双唇微颤,“知道了。”
她怏怏不乐地把孩子抱回房,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孩子日后的待遇将有多糟糕。
但她的男人不敢多说一句,接过文书后就一言不发,只在碧玉等一众官员出门后跟了几步,算是送行。
碧玉还未走多久,就被一个小丫头拦住了去路。
“大人,毖浔她又吃草了。”
碧玉脚步骤然顿住,雷厉风行地安排信得过的属下带着孩子们和文书去下一家,而自己匆匆忙忙地和小丫头走了另一条路。
当她来时,就看见一个半大的姑娘蹲在地上挖土,草尖尖儿刚消失在嘴中,指甲缝里塞满污泥。
“毖浔!你又吃草?”
毖浔站起身,琥铂色的眼睛里没有太多的情绪,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
“嗯。”
碧玉平复了一下心情开口道:“上次吃坏了肚子,不长教训吗?”
毖浔冷淡地回答道:“我没事的。”
不知怎地,碧玉一直有点怕她,因为毖浔总是少年老成,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碧玉摸不清她的本事,也不敢过多责怪她,她猜这个半大的女孩就是所谓的三流九等里中流砥柱的存在,能够轻易地得到监察司的梅太刀的青睐。
明明毖浔毫无背景,甚至自称是什么‘捉灵师’,从很久以前就开始背着个听说放着她全部家当的破烂篓子,身着脏兮兮的白袍走南闯北。
碧玉问过她的年纪,人说忘了。
毖浔把嚼烂的草泥吐出来,越吐越多,最后呕出一摊血来。
“你……”
碧玉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连忙招呼着站在一旁看着的小丫头一齐扶她。
毖浔小声道了声谢,站定后身体冷不丁来了句,“白煞也没除完,这里要完蛋了。”
碧玉抓着她的肩,喃喃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毖浔被女人抓得吃痛,连连叫唤了几声。
“碧玉,你冷静些。”
毖浔摸了一把嘴角的鲜血,咬字气虚道:“还是有办法的,这些天看好村子里的人,有什么不对劲一定要阻止。监察司需要特地抽调几人来,每天进屋回访,记住一定要走进去……”
毖浔唇瓣微颤还想继续说,却越吐越多,什么都说不出来。
碧玉抽出帕子塞进毖浔的嘴里,白绢被她嘴里的血迹一点点晕开。
“惜命的话就闭嘴。”
她道行尚浅,但总懂得一些玄而又玄的禁忌,毖浔说得也许是对的,甚至是至关重要的。
但现在不能继续说下去。
毖浔听话地被带到一间屋子里,在床上不省人事地昏了好几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