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朝堂之中,宛如轰下了一颗炸雷,掷地有声。
数道目光聚集在了说话的那人身上。
那是位中年人,身着紫色蟒袍,腰间带着麒麟玉佩,是位侯爷。
此人正是黎国的二品军侯兼枢密副使,定远侯谢铮。
十五年前,黎国灭当时的天下霸主,中州国。这位枢密副使带兵攻破金陵城,生擒不少中州国皇室成员,立下汗马功劳,故被封为定远侯。
谢铮踏出一步:“陛下,金人素来本性乖张,若我黎国一昧让步,只会增涨其气焰,变本加厉。金国与我国早有盟约,除却冬掠,不得随意进犯。此番金国破坏盟约,臣愿领兵夺回四城,灭其气焰1
皇帝目光炯炯:“好!谢卿不愧是朕的爱将。”
一旁的兵部尚书突然道:“陛下,臣以为是否由谢铮带兵出征,还需多加商榷。谢铮是合一境,而金国的乐正弘深是不染境,虽只有一境之差,实力却是天差地别。此外,当务之急应是守住永嘉关和北境。金国在永嘉关外安营扎寨,想必已经将那四座城池完全接管,此时想要夺回四城,只怕并非易事,陛下三思。”
谢铮神色不变,“陛下,十五年前,我黎国与西沧国,金国,大永朝签订四国协议,战场之中,修为达到通识境以上之人只能对修为同级修士出手,任何人违反,都会受到四国共同制裁。十五年来,无一人敢破坏协议。乐正弘深虽是不染境,但也绝不敢违反协议。”
兵部尚书刚想张嘴说些什么,却听谢铮继续道:“至于夺城,臣自问在领兵之道上并不亚于乐正弘深。臣愿立下军令状,不破金军,夺回四城,永不回京1
此言一出,文武百官一阵骚~动。
皇帝激动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好!谢卿有此魄力,朕心甚慰!来人,取兵符1
“朕封你为承德军都统,柱国大将军,允你调动十万承德军,掌管北境八城的所有事务,即刻前往北境,务必要替朕夺回城池1
谢铮神色肃穆,单膝跪地,双手捧着兵符:“末将接令1
文武百官的骚~动渐渐停止。
皇帝坐下,眼神中充满了威严与杀气:“那乐正弘深不过刚刚踏入不染境,不足为惧。谢卿只需安心领兵,朕会派两位金吾卫随行。若那乐正弘深胆敢冒犯你,朕的金吾卫自会将他斩于马下1
听到金吾卫三字,左相右相的眼中都是一动,暗中对视一眼,又默默低下了头。
金吾卫可是皇帝的亲卫,每一位都是不染境的绝顶高手,金吾卫将军率领金吾卫,掌管殿内巡防从未出错。
谢铮收起兵符:“谢陛下!末将定不辱命1
“散了吧。谢卿留下,朕还有些事要询问你。”皇帝挥了挥手,文武百官鱼贯而出。
皇帝望着殿外,看到殿中百官离去,有些感慨道:“满朝文武,只有你最忠心埃当初是你助朕攻下这座金陵城,十余年来,你又替朕四处征战。没想到这次北境之事,还得你去平定。”
谢铮沉默一阵:“这是臣的本分。”
皇帝失笑,摇了摇头:“你还是像以前那样,除了谈及军事外惜字如金。”
他一正神色:“对于此次出征,你有多少把握?”
谢铮回道:“如果只是守城,臣有十分把握。永嘉关易守难攻,莫说十万承德军,就算是一万,都足以守城。至少如何夺回城池,臣只有六七分把握。孙都统不战而逃,北境如今必然是一片混乱。行兵打仗,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民心不稳,胜算自然也少了几分。”
皇帝怒哼一声:“这个孙同济,真是把我黎国的脸都丢尽了!你自此前去北境,要先安抚民心,切不可让百姓再起动~乱。此外,如今八万北境军群龙无首,你需收拢北境军,联合承德军共同抗敌。”
谢铮单膝跪地:“末将遵令1
皇帝脸色缓和,摆了摆手:“起来吧,不要那么拘谨,军事方面,朕信得过你。你还有什么要和朕说的吗?”
谢铮沉默半晌,开口道:“小儿谢学凡,自出生后便体弱多玻内人早逝,家中无人,此番臣去北境,还请陛下多多照顾小儿。”
皇帝问道:“哦?朕知道那孩子,是在你带兵攻打昔年中州国的时候诞下的,这名字还是朕赐的。当初朕派太医去医治过,他现在怎么样了?”
谢铮回道:“近来大病初愈,暂时无恙。”
皇帝点了点头:“算算时日,他也快十六岁了。朕便封他为正三品威武将军,赐通行令牌,可以随时进宫。唔,同时安排他进入国子监修行。这样安排,谢卿可满意?”
谢铮跪地叩首:“臣替小儿,谢陛下隆恩1
皇帝呵呵一笑:“下去吧,一定要尽快赶往北境1
“臣遵旨。”
定远侯府。
谢景曜与谢学凡闲谈着,突然外面传来尖锐的嗓音:
“圣旨到——谢学凡听旨——”
谢景曜和谢学凡同时起身,对视一眼。谢景曜奇道:“怎么突然来了圣旨?出去领旨吧。”
二人一同往厅外走去,看到管家谢二陪在一脸笑意的太监身边。
太监问道:“这两位哪一位是谢学凡,谢公子啊?”
谢学凡上前一步:“我是。”
那太监笑道:“还不跪下听旨?”
看到谢学凡跪下,太监打开手中的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封谢学凡正三品威武将军,准入国子监修行。赐通行令牌,可随时进宫面圣。钦此1
太监将圣旨递到谢学凡手中,脸上笑容更盛:“威武将军,咱家恭喜了。”
谢二在一旁笑呵呵地递过一小袋钱,“辛苦公公了。”
谢景曜问道:“公公,怎么突然来了圣旨?”
太监笑道:“定远侯承蒙圣眷,被封柱国大将军,出征北境。定远侯担心谢公子的身体,故而向陛下求来了这道圣旨。”
谢景曜神色一紧,微微叹道:“父亲果然又要出征了。”
谢二送走太监,谢景曜对谢学凡道:“看来父亲是直奔军营,不打算回府了。三弟,你先回屋歇息吧。几日后就是你的十六岁生日,本来父亲担心你的身体,并未打算办生日宴。如今你身体好转,为兄这几日也要替你张罗生日宴的事情了。”
谢学凡一愣,暗道,病床~上的日子果真是白驹过隙,现在竟然已是初春。他点头道:“那就有劳大哥了。”
大病初愈,他的身子还是稍微有些虚弱。
这个病从他记事起就有了。每逢冬季,他便全身冰寒,无法动弹。严重时,气若悬丝,命悬一线。
每个冬季,谢铮都会派人去各大雪山寻一种名为鸿光草的神药。此草极为罕见,只存在极寒之地,吸收每日清晨东来紫气生根发芽,生长极为缓慢,数十年才能长到三寸。只有结合鸿光草和永宁真人炼制的庆春丹才能暂解谢学凡的病症,但都不能根治。
谢铮请了无数的名医,近到太医院的一众太医,远到异域的奇人,都对谢学凡的病束手无策,甚至连病名,病因,都说不上来。因为古往今来上千本医书,没有一本记载过类似的病例。
只有谢学凡清楚,这不是玻
他其实已经死了。
他早该在十五年前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