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云州堡,北境军大营。
虽然已是深夜,但是军营中到处都是火把,将整片天空都照出一片赤红。
一个身披重甲的中年人不断在房间内低着头踱步,还时不时叹气一声。
另一个两鬓斑白的老者一身轻衣,坐在营帐的最上方,看着案台上的一张舆图,紧锁着眉头。
似乎是被那中年人一声声哀叹扰乱了思绪,老者重重拍了一下案台。
中年人停住了脚步。
老者哑声道:“岑将军,都这个时候了,叹气有用吗?”
原来这位身披重甲的中年人,就是北境军西营协领,岑明。
“唉呀1岑明狠狠跺了跺脚,整个盔甲都颤了一颤,“我说蔡将军,蔡统领,蔡大人!那你也不能整日端坐在这里,对着个舆图看个不停吧?”
老者没有理他,而是又看起了舆图,眼中露出几分沉思之色。
“哎呦,真是急死人了1岑明不敢继续打搅老者的思绪。
眼前这位老者不仅仅在年纪上比大得多,更是立下了无数军功。
他可不敢有丝毫的不敬。
半晌后,蔡柏抬起了头,揉了揉充满血丝的眼睛。
那双眼睛,在他饱经风霜的脸上,仿佛已经看淡了世间万物。
可如果你仔细去看,蔡柏波澜不惊的眼神内,藏着的是深深的不安。
只是他作为北境军副统领,如今大统领陈泰初还未从金陵返还,他相当于行使着大统领的职权。
北境再乱,他也不能乱。
他缓缓起身,久经沙场的气势随着这个动作升腾而起。
“传我将令,自今日起,死守云州堡,任何人不得出城迎战1
岑明满脸的不甘,大声道:“蔡统领,若此时死守,之前三千个北境军兄弟,不是白死了吗?”
“岑协领,大统领临走前除了将统帅北境军的责任交于你我之手,还给了我临场独断之权。你是要违反我的将令吗?”蔡柏沉声道。
岑明盯着蔡柏看了许久,终是恨恨叹了一声,单膝跪地道:“不敢,末将这就去传令1
说罢,他扭头就走,似乎连看就不想再看蔡柏一眼。
蔡柏看着岑明离去的身影,波澜不惊的脸上露出一丝悲伤的神色,喃喃道:“不是我不想为死去的将士们报仇,而是,我北境军实在是承受不了更多的损失了碍…”
一个军士从外面走进营帐,跪地道:“禀副统领,有赤城堡和雕鹗堡的消息送到。”
蔡柏从军士手中拿过一封密函,拆开后仔细看着。
金军虽说目前主力都集中在云州堡,可是根据以往冬掠的路线,他们可能会选择同时进攻数个城池,然后挑选防御最弱的地方全力攻破。
云州堡外全是金军,蔡柏的探子根本无法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更别说了解到金军十万大军的整体动向。
所以,他必须要了解到北境前线各城的情况。
蔡柏读完后收起了密函,对那个军士轻轻一点头:“你去吧,告诉送密函的人,若发现什么异常,一定要第一时间向我禀报。”
“是1
待到军士走后,蔡柏又盯着舆图,仔细看着北境各城的兵力分布,尤其是开平卫的官军数量。
“太少,太少了碍…”蔡柏摇了摇头,只觉得自己身上的压力实在沉重。
赤城堡内只有五百官军,雕鹗堡则只有三百官军,大多还是自与乐正弘深一战后招的新兵,毫无战力。
若是金军选择暗度陈仓,从十万大军中派出千人,就能轻松攻下这两座城池。
自己该如何打探到金军后方的动向呢?
蔡柏已是过百的岁数,经过这些日子的昼夜煎熬,尽管他有着开元境的修为,可还是觉得识海发胀,精神都有些恍惚,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上一觉。
不过,此时谁都能睡,唯独他不能睡。
一旦金军有了任何的风吹草动,他都要第一时间指挥应对。
蔡柏用枯瘦的手揉了揉自己的脑门,缓缓走出了营帐。
风在吹,北境军大营的旗帜在空中猎猎作响。
他看着军旗,久久没有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