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尘土飞扬,马蹄子都快踩冒烟了,李世民终于回到了长安!这一路,他是让皇后以及一干文武按照原定计划慢慢返回,而自己则带着徐风雷、房玄龄以及尉迟恭、程咬金等悍将,外加一支禁军骑兵火速赶回长安的!去的时候,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回来,只用了20天工夫!当然,一路上换马都换了七八匹,胯骨都快震裂了……长安,杜府。“吁——”李世民翻身下马,直奔府内。杜府家丁见一道黑影闯了进来,正欲阻拦,可当他看到来人的脸时,整个人都呆住了。“陛下!陛下来了!”“老爷,陛下从泰山回来了,他赶回来看你来了!”霎时间,杜府内外所有人都跑了出来,迎道:“参见陛下!”“免礼免礼!”李世民连连抬手,神情虽然有些疲惫,但还是激动的道,“如晦呢?”“他现在在哪里?快带朕去看他!”“奴婢这就带您去!”婢女起身,领着李世民快步往内院走去。而与此同时,身后的徐风雷等人才堪堪下马。“哎哟,哎哟……”房玄龄这一把老骨头,奔波了这么久,两眼都昏花了,坐在马上下都下不来。还得是尉迟恭和程咬金两人合力,才把他给抱了下来。下马的一瞬间,他腿已经软了。“唉,您老先生啊跟着来做什么呢?”程咬金扶着他,无奈的道,“这千里奔回,咱当武将的都有些顶不住,更何况是您了?”“来,慢点……我估摸着您五脏六腑都震坏了,肌肉都扯伤了……”房玄龄听到这话,却是摇了摇头。“多年的老友了……我与他,多年的老友啦……”他望着杜府大门,轻声道,“他真的要走了,我若见不到他最后一面,我会遗憾一辈子的。”程咬金鼻子一酸。这份友情,比金坚呐!“好,好,来……”他与尉迟恭一同搀扶着摇摇欲坠的房玄龄,道,“咱走着。”徐风雷看着这一幕,心中也有几分感触。房杜之交,也是历史上传为美谈的友谊啊!他跟在三人后面,亦是踏进了杜府之内。望着这熟悉的庭院,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儿。……厢房内,一股子味道钻进了徐风雷的鼻子里。这是一股子病味儿,是那种长久生病的人身上才会有的。而此刻的杜如晦,身上这股味道很浓,甚至已经向着死人味儿迈进了……“克明,克明啊!”李世民坐在马扎上,紧紧地握住了病榻上杜如晦的手,眼眶已然红了。只听他哽咽道:“你……你怎么成这样了?”杜如晦的脸上,仿佛罩住了一层灰白色的纱丝,嘴唇已然毫无血色。那双手,也是冰冰凉凉,感受不到其中还有热血在用涌动。“老爷,老爷……”“你醒醒,你醒醒啊……陛下他来看你了,陛下他来了……”“醒醒啊……”一旁的杜妻双目垂泪,哭着呼唤道。在两人的呼唤下,杜如晦的嘴唇微微一动,那一双眼睛,也终于展开了一丝缝隙。只是那双眸子,早已没有当初的明亮果决,充斥着浑浊。“陛……陛下。”他微微转头,断断续续的道,“您……受累了,您……”他知道,原本这会儿陛下应该还在封禅呢,能这么快回来,一定是为了他急速奔回的。李世民连连摇头。“不受累,不受累。”他连忙鼓励道,“只要你能够恢复过来,朕就是再奔波几趟,也值得!”“好好养病啊,克明!朕不想失去你……”虽然现在杜如晦已经不管政事了,但在李世民的心中,他依旧占据着极其重要的位置!旁人无法替代!哪怕无法再出谋划策。人在,就好。“谢……谢陛下……”杜如晦艰难的将手拱了起来,勉强笑道,“老臣有愧……再不能为陛下分……分忧了。”“请陛下……恕罪。”李世民眉头一竖。“胡说!你能的,能恢复过来的!”他呵斥了一声,又攥紧了杜如晦的手,哽咽道,“咱们还没正式成为儿女亲家呢……你再怎么的,也得看到杜荷娶了汝南之后,再,再……”“唉!你啊……”话到此处,李二已然是说不下去了。徐风雷适时的递上了棉巾,让他擦泪。房玄龄也是凑了上来,凝望着杜如晦,神色复杂。“都来了……我,我最终想见的人,都来了……”“好,真好……”杜如晦忽的笑了起来,那双眼睛也骤然变得明亮。不需要搀扶,他自己便直起了身子,在场众人见状,皆是心神一颤!这……这是进入回光返照了?!“克明!你……”房玄龄瞪大了眼睛,呆呆的道,“你不要……”杜如晦摇了摇头。“老友。”他轻笑道,“对不住了,我……偷个懒,先走一步啦。”“以后,就由你和其他同僚们,一起辅佐陛下吧……”房玄龄听到这话,呆若木鸡,一句话说不出来。转而,杜如晦的目光看向了徐风雷。“太师……”徐风雷神情无比的复杂,轻轻点了点头,沉声道:“你有什么话尽管交代,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必答应!”杜如晦咧嘴一笑。“您当初的救命之恩,我都报不完了,哪敢再有什么交代?”他轻声道,“只是想跟太师说一声抱歉,这些年,都是口头说说,未曾真的报答过您,哪怕是请您吃一顿饭。”“克明……惭愧啊!”徐风雷鼻子亦是一酸。这杜如晦,临了了还对他的那份恩情念念不忘。“抱歉什么?当初真的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他应道,“你不要太放在心里了,等你好些了,我请你吃饭!”杜如晦哈哈一笑。徐风雷却是忍不住擦了擦眼角。“陛下。”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了李世民的身上。那骤然明亮的眸子,此刻也骤然黯淡了下去。身子一软,又瘫倒在了病榻之上。“老臣……再不能为陛下效力……”他的眼睛缓缓闭上,嘴里呢喃道,“效力……”“老臣走……呃!”一声惊呃,惹得病榻前的三人浑身一震,赶忙上去攥住杜如晦的胳膊。“克明,克明啊!”“杜如晦!你醒醒,你醒过来啊!”“醒醒啊!”然而,任是他们如何使劲的摇晃,杜如晦都好似沉沉的睡去,再也听不到呼唤了。原本,杜如晦还能弥留,就是因为他心中还有所想,有那份执念在。他想在死之前,见到陛下,见到老友房玄龄,见到恩人徐风雷。而此刻。三人都见了,他心满意足之下,执念消散,自然也就撒手而去了。“老爷啊!!”“呜呜呜……”杜妻呜呼一声,嚎啕大哭。大唐莱国公杜如晦,于贞观五年四月,薨。享年四十七岁。屋外,不知何时,早已跪倒了一大片!李世民与房玄龄亦是受这悲情渲染,忍不住落下泪来。“传朕旨意……”李世民缓缓起身,忍着悲恸下令道,“追封莱国公杜如晦为司空,葬礼……以王侯之礼行之!”一时间,恸哭之声此起彼伏。李世民头脑一晕,整个人往后软倒了下去。他太累了!杜如晦有执念,他亦是用一股子执念在强撑着赶回。这一面见到,杜如晦心慰,李世民心悲,这身心俱疲之下,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陛下!”“陛下!”尉迟恭、程咬金二人连忙搀扶住了他,朝着府外走去,直奔皇宫。这杜如晦病逝已经够悲伤的了,要是陛下再出个什么三长两短的,那可真就要变天了!“唉……”房玄龄扶了扶额,亦是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好在,徐风雷及时托住了他。“房相,您也累了。”他轻叹道,“走吧,与陛下一同回宫,先睡他一觉。”“斯人已逝……之后的事,之后再说吧,你们不要耗损了自己。”“……有劳太师了。”房玄龄微微颔首,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半个时辰过后。太极宫,皇帝寝宫之外。李世民在太医的照料下,已然沉沉睡去。在他的授意下,房玄龄被安置在了偏殿歇寝,程咬金、尉迟恭也都在偏殿休息。徐风雷此刻并没有那么想睡,于是走了出来,坐在台阶之上,点燃了一根烟。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有种很复杂的感觉,在心底里蔓延。想起来……去年的时候,杜如晦就是类似‘突发心梗’的毛病,若不是他及时出手,他小命就已经交代了。而历史上的杜如晦,也的确是贞观四年病逝的。能撑到现在,已经算是不错了,起码多活了一年……可……真的就只能多活一年吗?在徐风雷的内心深处,他是自傲的,当初从阎王手里把杜如晦给救了回来,他很得意,自以为改变了历史。可实际上。这一年来,杜如晦完全不问政事,就在躺在家中养病。他不再对大唐的政事有贡献,不再推动政策的改革与优化……一年过后,他的生命还是走到了终点。历史……改变了吗?没有。他的所作所为,只是让历史产生了一点小小的偏移,那种偏移,就跟车子在路上蹦了一颗小石子一样,微不足道。只需片刻,车子又再度回到了正常的轨道之上,一切……仿佛从未发生。这,不禁让徐风雷生出了一丝挫败感。他的那份自信,也为之消磨。为大唐续上一百年……当初的豪言壮志,真的能够兑现吗?自己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虽然穿越了,可他并没有金手指,做不出那些逆天的事来。他也没有工科的头脑,无法依靠自己的脑袋,造出改变生产力的工具。他甚至连九年义务教育的数学水平都没有!因为工作多年,其中许多都已经还给老师了,只记得一些最最基础的……自己,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一个普通的命理师。他能做的,也就是靠着自己的一些经验,一些记忆,去种下种子,因为他没那个能力直接获得果实。其他的,真心无能为力,他甚至连怎么造肥皂都不会。似乎是用动物油,加上什么来着?或许曾经学过,记不清了……现在想想……作为一个穿越者,干啥啥不行,自己好像也是挺失败的。“呼——”一口接着一口,徐风雷不知道抽了多少口烟,才能那股子eo的感觉中走了出来。不知不觉,天色都蒙蒙亮了。他竟然在寝宫之外,枯坐了一夜!一股清晨的寒风呼啸而来,徐风雷缩了缩衣袍,疲倦困顿之感如同浪潮一般,奔涌而来。眼睛一闭,他就这么倒在了台阶之上,沉沉的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徐风雷缓缓睁开了眼睛,只觉得自己处在一个很柔软温暖的地方。左右一看,锦被龙床……?!自己不是在外面守夜呢?怎么跑里面来了?看这里的模样……不是偏殿,好像是皇帝的寝宫啊!心中一个激灵,他赶忙起身掀开了被子,却忽的听到了一道声音:“醒了?再多睡会儿吧,怪累的。”声音很熟悉。循着声音望去,徐风雷看到了坐在御案之前,就穿着单衣单裤的李世民。此刻的他,正握着朱笔,翻阅着奏折。擦!自己咋上了李世民这,躺在了皇帝才有资格躺的龙床之上啊?!“这……陛下。”“死罪死罪!”想到这里,他哪里还有睡意,忙起身穿鞋,嘴里连连念叨着,“陛下,这可不是我自己想来的啊!我可能脑子混沌了,迷迷糊糊的,那个时候的我不是我,所以他作出的行为,与我本人无关!”李世民瞥了他一眼。“别慌了,是朕叫他们把你扛进来的。”他沉声道,“好好的偏殿在那里不去休息补觉,跑到外面给朕守什么殿啊。”“以前也没见你有这份忠心啊。”徐风雷:“……”守殿?你想多了。我只是纯粹有些eo睡不着,在外面抽闷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