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城区的街头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糟糕。
泥泞肮脏的路面,混杂着尿液和人畜的粪便,臭气熏天,衣衫褴褛的小孩儿光着脚在里面跑来跑去,而他们的父亲不知道在什么更恶劣的环境中劳作,他们的母亲则会在忙完家务后,站在街边看看能不能接到什么生意。
法比诺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手帕掩住了口鼻,避免自己被熏翻过去,帝国禁止倾倒排泄物的法令在这里显然没有得到执行。
法比诺记得就在大概五六年前,这里才刚刚爆发过一场严重的瘟疫,带走了大概三分之一的生命,法比诺原本以为这里的人会变得少一点,当时一些地方也的确看起来有点死气沉沉,但是没想到之后过了不久随着新的移民的涌入,还有一批新生儿的诞生,这里就又变得比之前还要热闹了。
法比诺也不得不承认,就生命力而言,这鬼地方还是挺顽强的。
不过当他的目光投向远处的街道时,心情就变得糟糕了起来。
因为那里就是他第一次来东南城区被打劫和殴打的地方,法比诺因为是家中的独子,之前一直被捧到手心里,从小到大连句重话都没听到过,更别说被人按在地下揍了,慌乱中他貌似还吃到了几口烂泥,法比诺整整花了半年时间才说服了自己不再纠结于那口烂泥中究竟都包含有哪些成分。
不过他每次故地重游的时候,心中还是会不可遏制的浮现出一些阴影来。
但是好在当他感觉不舒服的时候只要回身看一看身后的护卫队,就能重新找回失去的安全感。
然而下一刻等他转过头来,那刚找到还没来得及捂热的安全感就一下又被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什么情况?1法比诺神色大变,“东南城区的治安已经恶化到这种程度了吗,拦路抢劫都升级成军队了,至于吗,就为了抢我?”
只见一群身着盔甲手上提着武器武装到牙齿的人从街道另一头现身,向着法比诺这边稳步逼近。
而随着法比诺的一句话,他身边的护卫也都紧张了起来,纷纷抽出了武器,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他们能成为法比诺家族的护卫,自然都不是什么庸手,很多人都拥有从军的经验,但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更能看出对面那伙人有多不好惹。
对方不只是武器装备优秀,而且气质也很不一般,显然都是见过血的人,虽然人数和他们差不多,但是真要交上手胜负犹未可知。
护卫队的队长倒是很尽责,压低声音对那两个巡逻队的卫兵道,“你俩先带大人离开,我们帮你们拖住剩下的人。”
于是之后一脸懵逼的法比诺就被两个卫兵夹在了中间,就要准备逃命了,法比诺甚至已经开始在心中打起草稿,家也不想回了,打算直接跑到元老院去告状,就说东南城区的大小势力已经准备造反了。
结果之后却见那伙来者不善的家伙中走出了一个人,恭敬道,“法比诺大人,您这是要去哪儿?”
“阿……阿里斯?”法比诺闻言愣了愣,终于认出了来人。
主要是之前的阳光照在盔甲上太晃眼,让他根本看不清对面那伙人的相貌,而且法比诺也压根儿没往巡逻队身上去想,阿里斯那伙人他多熟悉啊,一个个看起来比他还苦大仇深的样子,要人没人要钱没钱,盔甲都凑不齐,看着和群叫花子似的,和眼前这支一看就很精锐的队伍是扯不上什么关系的。
但是没想到两个月不见,之前那个对东南城区的状况束手无策只能长吁短叹的男人竟然又恢复了之前他在军中时的风采,而更让法比诺吃惊的是巡逻队的其他人也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再看不到之前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反倒一个个都充满了自信,居然让法比诺产生了一丝他们看起来很可靠的感觉。
法比诺晃了晃头,将这种荒唐的想法很快赶出脑袋,不不不,这是错觉,肯定是错觉。
倒不是说他瞧不起阿里斯这伙人,而是因为他作为评定官也很清楚阿里斯他们所面临的的困难,在法比诺眼中这事儿倒也不能怪阿里斯,换谁面对这样恶劣的局面都没什么办法,东南城区都乱了多久了,几任皇帝都没辙,指着阿里斯这伙人拯救世界也不太现实。
但是同情归同情,法比诺还是按照实际情况给巡逻队打分,至于给巡逻队划拨资金和人手的事情不归他管,他也管不了。
因此法比诺现在很奇怪,认清人后他倒是不准备再跑了,却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们在搞什么鬼,这盔甲从哪儿偷来的,还不赶紧还回去,应付检查也不是这么应付的啊,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们的情况。”
“法比诺大人误会了,这是我们自己的盔甲。”张恒这时候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哦,你就是那个来巡逻队帮忙的角斗士吧,我看过你的表演,你是真的厉害。”法比诺对张恒倒是并不吝惜赞美之词,“尤其你在对付那头发疯的野牛时,居然只凭一条绳子就能取得最后的胜利,比我见过的所有角斗士都厉害,但是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不然为什么第一份差事被分在了这里?”
“不,是我主动要求要来这里的,因为我从克林德那里了解了一下东南城区的状况,想为这里做点什么。”张恒道。
“你想为这里做点什么,做什么,一把火把这里都烧干净了吗?”法比诺奇道,“这倒是能净化这地方的罪恶。”
“不,我想将秩序重新带回这片街区。”
“哈哈哈,我还想给自己修个金字塔呢,”法比诺笑到一半,收敛起咧开的嘴角,“等等,你是认真的吗?”
“是的,我很肯定。”张恒从怀中取出了一只木盒,递向法比诺。
后者脸色一沉,摆手道,“不不不,我和元老院的其他人不一样,阿里斯没有告诉你吗,我不吃这一套,看你是第一次做的份儿上,我就不追究你了,但是你下次再敢行贿,我肯定会让人把你抓起来的。”
“不,您误会了,这不是行贿,我只是将本就属于您的东西还给您。”张恒道,
“嗯?”法比诺扬了扬眉毛,将信将疑的接过了木盒,打开后不由一愣,因为他居然在木盒里看到了自己六年前丢掉的订婚戒指,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都是他在那次堪称人生阴影的抢劫中丢掉的。
“除此之外我们还抓到了当年抢劫您的那批强盗,但是遗憾的是其中有三人已经死掉了,但是首犯还在,就关在巡逻队驻地的大牢里。”张恒补充道,“您想去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