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文轩不急不忙道:“皇恩浩荡,微臣深受感念,不敢违拗圣意!只是本将以这般虚弱之态出征,有伤叶家军士气1
庆荃脸色一僵,叶文轩的话表面上合情合理,实际上明摆着就是不肯听从调遣!
他根本找不到借口拒绝。
“既然如此,本公公只好代劳了1
说罢,庆荃命左右将叶文轩架住,他自己则擅自取下了一旁架子上的黑色铠甲,要套在叶文轩身上,“将军只管披甲示众,让众军一睹将军风采,以求军心安稳,待到了战场,洒家自会让其他人穿着这身衣裳假扮将军,坐在战车中指挥众军1
听到这番话,叶文轩一愣,眼中浮现出深重的讽刺,庆荃竟然有如此荒唐的想法。
疯狂之举的背后定然有东临帝的授意。
这显然是怕他临阵脱逃甚至勾结敌国,宁愿捏着他的身份让人领兵作战,也不愿放过他。
这样一来,此战若是有失,那代替他的人打下的败仗就是他叶文轩来背。
这招釜底抽薪,逼着他必须竭尽全力应战。
昨日叶昭言叶正平在旁计划了良久,他哪会轻易妥协。
叶文轩暗暗咬牙,面上却依旧镇静,“多谢庆公公提醒,本将军自当领命。”
庆荃见状让人松开钳制他的双手,命左右将他送出营地。
眼看着身后的叶文轩即将走出营地,庆荃正想回过头劝慰他几句,一口温热的鲜血就喷在了他的脖颈间。
“啊1他惊呼一声,伸手去擦身上的血迹,“你……你怎么吐血了?1
叶文轩身躯晃动一下便栽倒在地,晕厥了过去。
此刻他们几人的位置距离大军不过数百米,庆荃心中焦急,生怕叶家军发现叶文轩的状况,赶紧让人将他移到一座空置的大帐里。
随从派人去请军医。
不多时,军医匆匆赶来,把了脉,摇了摇头:“将军伤及肺腑,恐难恢复。一时半会应当醒不过来。”
“可有办法施针刺激将军醒来?”
“倒可疑试,不过,将军情况危急,就算醒来了也不宜移动,必须静养数日1
庆荃急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外面的叶家军还在等着主帅1
军医叹息道:“这件事怪老朽医术不精,只能尽力保证将军暂时性命无虞,至于其他的,老朽无能1
庆荃闻言愣了半晌,神情焦虑,“怎么会这样呢……叶文轩乃是三军主帅,河西之战没有他可如何是好?1
叶文轩方才还将焉孤容打伤了,转眼就倒地不起!
他忍不住怀疑,是否是自己错漏了什么?
与此同时,营地外的大军等了许久,总算听到远处传来的脚步声。
众人激动地循声望去,就见一匹枣红骏马踏着轻盈优雅的步伐奔驰而来。
骏马背上端坐着一名身着银色铠甲的少年,墨玉般的发丝束起,露出修长挺拔的脖颈和俊美无暇的侧颜。
少年面若冠玉,唇角似笑非笑,眼眸深邃幽暗,隐约透出凌厉霸气。
他的目光缓缓扫视着众将士,仿佛睥睨苍生的王者一般。
马蹄声戛然而止,叶正平下马,亲自迎接,叶昭言对他点了点头,面向叶家军,伸手掏出了怀中的帅令。
帅令高高举起,阳光下熠熠生辉,昭示着主人的身份。
这俊俏少年,显然是叶文轩授予的年轻副将!
众军都未曾见过这位年轻的少将军,却对这样的帅令十分信服。
唯有少数老将,看着那张有几分熟悉的面孔,互相眼神致意,这人长得眼熟,倒像是跟叶家有些姻亲关系的后人,莫不是叶家旁支的哪位后辈吧?
叶昭言见众人虽然没有表现质疑,目光中却并不如何坚定,心中了然,如果她没法证明自己的身份,这支队伍恐怕无法在关键处顺利听从她的调遣,更谈不上激发士气攻城略地了。
她收回帅令,心中一横,掏出了另一枚令牌。
这枚帅令比刚才的帅令小巧玲珑,造型别致,却更为耀眼,令牌正中雕刻着一个威武雄壮、龙飞凤舞的“叶”字。
竟是叶家军令,非叶氏嫡系传人不可继承!
众军哗然,纷纷猜测着叶昭言的身份。
叶昭言见众军已经被震慑住,心中稍安,朗声道:“吾奉将军之命与叶统领率五千兵马北上,叶将军领兵从东面接应,诸君务必保证行程,不得懈怠,皆要誓死追随1
叶昭言的声音清朗响亮,在空旷的营门前回荡开来,直达每个将士的耳朵。
将士们齐刷刷跪倒,高呼:“誓死追随!誓死追随!誓死追随1
叶家军令的威势,仅次于叶文轩本人,在叶家军心中,胜过皇命。
整齐划一的呐喊声震彻云霄,久久盘旋在空中。
叶昭言点了点头,再次环视四周,“众将士听令,即刻启程,半日内赶赴河西南郡都城1
“诺——1将士们轰然应下。
随即众军整顿完毕,在叶昭言与叶正平的带领下往河西南郡都城进发,而他们的身前竟悄无声息地隐匿着大批的探子,不远不近地行进在队伍的前方。
行军路程过半,队伍里的叶正平悄无声息地将自己落到了队伍的末尾,在一个转弯的视野盲点,他避开北凉耳目,带着少数精锐飞快地钻进了密林中,穿过一片山谷,抵达一处平原地带。
在那里,一千精锐叶家军正在等着他。
他带着这这队将士悄然从一条小路离去。
此刻的河西南郡,早已派出几名斥候在各个要道查探。
城池表面上正在全力准备抵御外敌,实际上,因为北凉正在从北郡攻入,郡守已经有了新的念头。
河西本由南诏国和西域共同接管,天禄和北凉只有在争端之时才能稍作插手,这是数年前就定下的规矩。
有了身后两国的支撑和另外两国的制衡,这数年间,河西虽然偶有战役,却从未身陷困境,一直与周边相安无事。
即便此次已经收到了北凉企图进犯的消息,但想到素来与北凉暗暗较劲的天禄也有了动作,河西俨然有了作壁上观,看两国如何因为争端而两败俱伤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