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没有多虑,”东临帝冷冷道,“你们叶家自从河西一战后,几度令朕失望!”
说着,他突然抽剑架在了叶昭言脖颈上。“你是他唯一的嫡亲外孙女,他一定舍不得你死,若是他敢忤逆朕......”
叶昭言抬眸凝视着东临帝,神色依旧淡然,毫不惧怕,“陛下慎言,外祖父一生谨言慎行,不会做出任何背弃陛下的事。”
“你当朕是傻子?”东临帝目光森寒,手中长剑一寸寸逼近,压低声音道:“你以为朕不知道他为何迟迟不肯让出叶家军?”
长剑划过叶昭言雪嫩的脖颈,留下了一条血痕。
叶昭言并没有露出痛苦或者畏惧之色,甚至眼睛也没眨一下,“叶家乃忠烈世家,陛下若是执意诬蔑外祖父有不臣之心,叶家便只能以死证清白。”
叶家军自先祖时期就被打上叶氏的烙印,怎可轻易换了统领?
即便要换,那人也是得了叶文轩认可的人,而不是东临帝为争夺军权选出的傀儡。
可以说,没了叶文轩和“叶家少将”,叶家军放在叶正平手里都比丢出去强。
“以死证清白?”东临帝哈哈大笑,“你是在威胁朕?朕告诉你,这里是天禄,是我东临一族的国土,叶家军令即便在你叶家手中,也是朕的东西!叶文轩死了都别想带进棺材里!朕劝你还是乖乖应了这门婚事!”
东临帝恶狠狠地瞪着她,眼底的杀意与暴戾尽数展示了出来。
河西战后,叶文轩身子大不如前,叶家终究不中用了。
然而叶昭言仍是没有露出半点怯懦,“臣女不过是叶家的女儿,无缘承袭叶氏一族,叶家遭受摧残,便与叶家共存亡。”
“你这孽障——”东临帝厉声喝道,正要开口驳斥她的荒谬说法,一道略带焦虑的声音从人群外响起,打断了他。
“陛下,有急报!”
一转眸,一只尤带血痕的手撩开帘子,腰佩长剑、身穿墨绿绣金纹袍服的高大男子现出身来。
东临帝刚欲斥责,帐篷外几个声音惊道:“卫大人,您的腿!!”
“卫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啊?”
卫临风已经快步走入帐内。
只见他一瘸一拐,面色苍白,额角满是汗水,显然是受着伤赶过来的,身后还跟着两个护卫,一左一右地跑过来扶住他。
卫临风拱手跪伏在东临帝跟前。
东临帝的眉毛皱起,语气冰冷,显然是不悦有人擅闯营账,但见到来人,他还是按捺下怒火,道:“起来吧,有什么事快说。”
卫凌风扫了一旁跪着的少女一眼,眼神在扫过脖颈上那道血痕时凝了一瞬,然后垂首禀报:“禀告陛下,南部旱灾频繁,难民泛滥,南燕趁机来犯,旱灾随着敌国的侵犯已蔓延至西南三城,百姓受难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这句话,一石激起千层浪,瞬息间就点燃了整个猎场,所有人均露出震撼的神色。
叶昭言听着熟悉的声音,循声望去,就看见一身风尘仆仆的卫临封,叶文轩的得意门生之一。
“如今形势如何了?”
“回陛下,已有两名武将在前去林县的路上,微臣这才请旨前来猎场禀告。微臣听闻,南燕狼子野心,意欲攻破天禄南境,谋夺江山社稷......”
东陵皇帝震怒,当即吩咐道:“来人,立刻派出骑兵,命张程带兵把守西南各关隘,绝对不能让敌国的贼子侵犯!”
叶昭言看着东临皇帝下达一系列命令,心下暗叹一声,这一世,有太多变数。
前世直到身死,天禄虽受南燕侵扰,但多是小打小闹,未曾正面交战。
先帝在时,天禄与南燕的仗打了七年,早已积怨深重。
东临帝眉峰拧起,吩咐道:“回宫,召集众将,议政。”
卫临风领命而去。
临走时,东临帝的目光落在叶昭言身上,阴测测道:“你最好安分些,免得牵累整个叶氏一族。若是胆敢误了大事,莫怪朕辣手无情。”
叶昭言轻轻颔首,“臣女知晓。”
东临帝哼了一声,带着一众侍从扬长而去。
待东临帝离去后,卫临风方才缓步走了过来,疲惫的面容透着些许担忧,“昭言,你没事吧?”
叶昭言望着他渗血的腿,心有不忍,“我没事,卫大人不必担心。”
一场秋猎很快散了。
叶昭言随卫临风离开之时,瞥见不远处树下一道熟悉的身影。
芝兰玉树的少年立在树下,身姿挺拔,俊逸出尘,脸上带了淡淡的忧虑。
见到叶昭言看向自己,濯逸白微微一怔,却又飞快收敛了情绪,冲她轻轻点头致意,然后匆忙离开了。
叶昭言收回视线,心头浮现一股陌生的怅惘感。
回到叶府,叶文轩很快了解了事情始末。
此次卫临风负伤归来,原因是南燕大将陈平率领五千大军突然侵入天禄南境林县,被卫临风带着守卫军拦截于潜山峡谷。
天禄的军队虽占据了制高点,但陈平的军队骁勇善战,人数众多,又先发制人,双方鏖战一日半,未等来援军,一千天禄军队已经死伤大半,最终卫临风被迫让出林县,败退而回。
叶文轩听罢,久久没有说话,良久才问道:“南燕的军队来犯的两日,为何迟迟不派人向援军送信?”
卫临风惭愧万分道:“派出的斥候都失去了踪迹,恐怕在路上就埋伏的南燕截杀。”
好一个狡猾的南燕蛮夷!
叶文轩抬眸,“有预谋?”
卫临风苦涩一笑,才说:“学生也正是为此事而来。南燕素来擅长骑射,且兵马众多,若论单打独斗,我们天禄士兵胜算极大,然而以众敌寡......本来粮草储备充足,不料夜半被盗,南燕大军忽然发动了总攻,让人毫无防备,我军抵挡了一日一夜,眼见林县即将破城,学生才带兵返还,侥幸捡回了一条性命,但麾下士卒折损大半......”
卫临风惨白的脸色是一片愧色。
叶文轩叹了一声:“你已经尽力了,怪不得你。”顿了顿,又继续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怎样挽回局势,稳住南境的边防,免得南燕乘虚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