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追这话一出,几人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些黑衣侍卫是平南王府的,怪不得,怪不得就连樊赢几人也心存疑虑,怎么多年不在王府,这侍卫一队比一队厉害了。
大帐中,听完梁禅的话景慕笙看向他,一双眼睛似笑非笑:“所以,你是宣抚使,而奉然是监军?”
当今可是选了一个最佳人选,京中怕是没有比姜奉然最合适的人了,姜奉然与他一同长大,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换任何人前来景慕笙都不会给他好脸色看,那些将军更不会。
可是姜奉然就不同了,他自小就常往武靖王府跑,张追几人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自然不会难为他。
梁禅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来,实在是景慕笙唇边的那一抹笑让他心底没由来的升起一丝忐忑。
众人只觉得大账中陡然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除了闭目养神的韩烁,其余人都没敢出声。
唯有姜奉然,眉头皱的死紧,发泄这一路来心中的郁气:“就是说呢,让我待在武靖,你都走了,我待在这有什么意思?”
“慕笙你不知道,我们路上还吃了一次沙子,你要是留在这还好,不然我也不想待。”他知道武靖不富庶,可是他没想到的是比起京城,武靖只能算穷了。
景慕笙抬眼看他:“那你为什么还要来?”以姜奉然的厚脸皮和他姑姑受宠的程度,不想来也不是件难事。
姜奉然瞥了她一眼,对她翻了个白眼,“那我要是不来,陛下不就派别人来了,到时候你们和京中打起来了怎么办?”
即使百般不情愿,可他依旧来了,因为他害怕,害怕景慕笙与京中起了战事,到时候他们就被迫站在了对立面。
姜奉然话语中难得的带来一丝火气令众人很是意外,这位自小和景慕笙说话可是连句高声都没有的,可见是真不想待在武靖。
可景慕笙的淡淡的神色瞬时又让姜奉然的语气软了下来,他叹了一口气,挤到景慕笙身边低声道:
“我小姑姑私下也告诉我了,陛下希望大雍百姓安居乐业,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起兵戈的。”
“阿宝,泓儿还小,这地方我虽然不想待,目前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我待在这里陛下也放心。”
景泓年幼,一旦武靖有什么异动,陛下是不会放过还在游学的景泓。阿宝,你可别冲动埃
姜奉然心底别提有多忐忑了,一脸紧张的看着景慕笙,生怕她冲动,那遭殃的可就不止他一人了。
景慕笙默了一下,看向姜奉然,微微扯了扯嘴角:“委屈监军大人了。”
他撇了撇嘴,顿时又傲娇了起来,脸上神色意味分明,他还没有被哄好。
“晚上给你们接风,烤全羊。”
毓秀等人的表情一言难尽:又是烤全羊,再好吃也吃够了,现在还不如清粥小菜好吃。
姜奉然早就听闻武靖的羊肉一绝,神色缓和了许多,凑到景慕笙问道:“那,那些将军不会为难我吧?”
就是景慕笙发话,也不见得就不会有人找麻烦。
“你还会怕这些?”
姜奉然一扬下巴,“我自然是不怕了,万一我和他们起了冲突,他们还得找你诉苦,到时候不是让你为难吗?”
守拙低着头在他身后拽他的衣袖,姜奉然回头瞪了他一眼,抽回袖子。怎么了,他说的是实话。
众人嘴角一抽:姜二公子,您可太有自信了。
景慕笙无奈的笑了一下,道:“放心,我一定为你撑腰。”
她太了解姜奉然了,若是在京中与别人起了冲突,他一定不会管对方的身份将人打一顿,可是,这是她的武靖,姜奉然也许会隐忍,还真说不好会吃亏。
“你先和张追几人叙叙旧,他们在军中的地位不低,有他们护着,轻易不会有人挑事的。”
姜奉然舒了一口气:“这还差不多。”
几人叙了一会话,问了问京中武靖王府的情况,得知圣上只是派人围了王府,而没有动王府中的人,只等景慕笙回去就将王府外的人撤了。
景慕笙微微舒了一口气,即便她再不喜欢那些庶弟庶妹,可也还是祖父的血脉,只要平安就好,至于以后是否富贵,就不是她该管的事了。
梁禅知道姜奉然和景慕笙自小一起长大,两人感情非同一般,可如今见到姜奉然几句话就将景慕笙哄好,他心里依然不是滋味。即便他知道景慕笙对姜奉然没有那个意思。
钟灵见梁禅后来一直没有开口,和李成梁眼神交流了一下,李成梁便要带着姜奉然去参观军营,极不情愿出去的姜奉然被李成梁热情的招呼了出去。
霓儿见状,将余下的人也请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低声在韩烁耳边说了两句话,韩烁无奈的睁开眼睛,扫了一眼梁禅,也出了大帐。
陡然间,大帐中就安静了下来,景慕笙手中捏着杯子,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梁禅默了片刻,起身坐到她身边,为她续上杯中的茶,轻声问道:
“你……不想回京吗?”
就连梁禅自己都没发觉自己声音中夹带着微微的颤音,他来之前也曾辗转反侧,彻夜难安,他知景慕笙不是一般的女子,倘若她真的留在武靖,假以时日,也必定能成就一番霸业。
可若是她不回京,圣上一定不会放过武靖王府,京中和武靖也一定会起兵戈,姜奉然待在武靖,她回京,这是目前最稳妥的办法。
景慕笙抬眼看他,两人离得很近,梁禅眼中的血丝尤其明显,景慕笙抬起手抚上他的眉眼,轻柔的抚了两下。
两人四目相对,刹那间,梁禅就觉得一颗心悬了起来,手都不自觉的攥紧了一侧的衣襟,呼吸都停了一拍。
倘若,她真的不愿意回京,他该怎么办?他又会如何做?
这短暂的等待让他感觉时间瞬间被拉长,直到景慕笙开了口:“你不是要接我回家吗?”
你长途跋涉,不远千里来接我回家,我又怎么能让你一人回去,从此成为陌路呢?
梁禅伸手将人一揽,将人拥入怀中,抱得很紧,生怕失去怀中的人一样,深深的嗅着怀中的气息,熟悉的气息缓缓抚平他多日以来的焦躁。
纵使他在外人面前镇定自若,可是他知道,他也怕,怕景慕笙控制不住自己拔剑而起。他是平南王府的世子,到那时,又该如何?
景慕笙抬起手,缓缓落在梁禅后背上,一下一下轻柔的拍着,仿佛需要安慰的不是她,而是他。
“景慕笙,我想成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