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才是初秋,未至冬,衣衫皆薄,很快便烤干了。
颜昭将外衫穿好,系好腰带,却拿一头长发无可奈何,最后干脆解了固定木簪,任一头墨发迎风飘扬。
捡柴回来的少侠瞧见,移开目光。
颜昭喊他。
“喂。”
他蹲在地上,将柴火都放进火堆,指尖修长,食指上一道蜿蜒的陈年疤痕,瞧着既可怕,又有些诡异的美感。
他微微侧头。
女子手里握着一个小瓷瓶,笑意盈盈。
“吃吗?”
是她随手从马车上拿的,因为怕潮了用的瓷瓶装,现下倒出来一看,还是完好无损的。
只是瓶子小,总共就六颗。
六颗黄澄澄的小梅子,既酸又甜,叫她一双眼儿弯了又弯。
他无用零嘴的习惯,摇头:“不,多谢。”
她也不强求,自顾吃自己的,手里拿着一支烧黑的木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她不是个规划精细而后按部就班的人,但短时间内想做的事还是会做些安排。
回颜家并不是为了置气,而是有重要的事要做。
如今段颜两家枝同一脉,可说一荣俱荣一损皆损。
首先要让颜家和段家顺理成章的分离出来,这样之后段家都牵连不到颜家。
她比划的入迷,冷不防听见萧默的声音。
“姑娘。”
“嗯?”
颜昭身子未动,只是抬头看他,见他面色严肃,心下不由咯噔。
“出什么事了吗?”
他声色冷沉郑重而疏离:“在下虽无意,但却是冒犯了姑娘。”
“啊?”颜昭有些迷茫,想明白后颇有些无语。
不是说江湖中人不拘小节吗?
怎么她落水湿个衣服,都能叫他这样耿耿于怀?
她玩笑般问:“怎么?你要娶了我负责吗?”
他眉头紧皱,声音严肃,甚至称得上冷漠。
“在下不能,但在下会为姑娘置办一份丰厚嫁妆以作补偿。”
见她眉头越蹙越紧,萧默以为她还有顾虑,便道:“此外,今日之事绝不会有第二人知,倘若有人知晓,在下也必会处理妥当。”
“怎么处理?杀人灭口?”
他言语笃定:“在下自有法子。”
颜昭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以为她已经接受,不料她摇头,“倘若今日是你同伴落水,你可会救?”
萧默点头。
“那不就成了。”她语气满是不在乎:“今日我遇险,你搭救,我欠你一个人情一声谢,仅此而已,并不冒犯。”
萧默的神色有几分讶然。
他出生名门,父辈武将,母族文臣,自小饱读诗书,极重体统。
他知晓清誉对女子而言极为重要,所以他才会纠结至此。
“再者,将来我要嫁的,必定是对我全心全意,不会被流言蜚语所扰之人。”
女子长发披散,抱膝而坐,瞧着无害又孱弱,可眼神却无畏而坚定。
像一株看似娇柔,可被风吹至何处,都能扎根生长的花。
萧默的落在剑柄的指尖微微蜷缩,竟不知该说什么,总觉得她说的对也不对。
纠结之下,清俊面容有几分茫然和挣扎。
颜昭有些好笑道:“不是说你们江湖中人不拘小节吗?落个水而已,又不少块肉缺个腿的,没什么大不了,你还不如与我说说你的马,可是从小养的?”
“不是。”
“那如何驯化?”
潭边清风微拂,烈阳微微落下,女子偶尔传来几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