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三年回来的蒋翼说:“不能算了”,他气呼呼要我还钱。</p>
我眼巴巴在他面前逞强:“那你可说好了,从上海回来就来找我要钱。”</p>
蒋翼停顿片刻,疲惫地笑了笑,半晌清楚答应了一个字:“好。”</p>
我突然就没有那么生气这个人悄悄回国的事了。</p>
于是周末还钱给蒋翼成了我一周的盼头。</p>
我在钱包里准备五十块钱,他必然要找给我零钱,但是想必他没有正好的钱,所以我可以让他下次来再还给我……</p>
我全部心思都放在保障我的计划可以顺利进行上,到了杂志社跟杨峰他们开会也没有很抗拒。</p>
经过上次的采访,司棋彻底不跟我说话了,杨峰更奇怪,日渐着有些萎靡,头发发油,眼镜上一层灰也很少擦一擦。</p>
好在我顺利收到了摄影师精修的图片,质量很不错,于是对俗世的人心又有了些微的信任。不过图文确认之后,我还是自己另外打包了原图给了排版老师,也给印务整个部门都发送了一份,之后又把备份放在u盘里随身携带,确保图片再不会被掉包,即使掉包也可以立刻导出来,避免耽误时间或者再引发多米诺效应。</p>
小时候,爸爸教我下象棋,他说:“昏招不走第二次,总有一天能赢。”</p>
我从小没有胜负欲,做事待人从不为输赢,但总归懂得趋利避害,吃一堑长一智,不是真的傻小孩。</p>
凭着直觉和厚道,摄影师还可以信任,但是杨峰、司棋只能小心防范了。</p>
想起刚进杂志社的时候,杨峰其实很照顾我,他在纯文学方面做得特别深入,我一直很敬佩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事情就变成这样。</p>
我晚上跟念慈说起这事,有些沮丧,她想了想说:“你能力够,又喜欢这一行,做得好,成长又快,难免被已经不再能前进的人当成假想敌,这是人之常情,不是你的问题。”</p>
我明白是这个道理,可是不能喜欢这样的人之常情。</p>
还好这次有蒋翼及时接应。小时候他就像是我的护身符,偶然回国还是能照应我,让我心安。黄瀛子年纪见长,越发想把这张失而复得的护身符攥回手里,哪管一天两天也好。</p>
然而没想到,护身符自己比我想得还要早回到身边。</p>
周末明雨和郭靖赶来北京,我们在邹航的家里聚会。</p>
我们到了也没多久,刚要开始做饭,门铃响了。</p>
我趿拉这拖鞋问:“谁啊?”</p>
没人回答。</p>
这小区安保很不错的,我迟疑开门,探出头。</p>
羊皮短靴,牛仔裤,短夹克,蒋翼高挑着头颅,拎着一瓶酒站在外面。</p>
“你!”</p>
他睫毛下有一片阴影,“我早上刚回来。”</p>
我一动不动,眨巴着眼睛看着他。</p>
两边静默片刻,邹航在卧室探出头问:“是不是蒋翼到了?”</p>
我没答话。</p>
这些人叫他来聚会,竟然也不告诉我一声。</p>
蒋翼薄唇抿了抿,“我能不能进去?”</p>
“哦,你进……”</p>
我退回客厅,蜷腿坐进沙发里。</p>
蒋翼进门就被就被邹航堵在玄关里搂着脖子揍,“还知道回来啊你!”</p>
蒋翼不情不愿被他拥抱,“前两天不是才见过?!”</p>
“我说从上海还知道回来!叫你早点回北京还不情愿。”</p>
他俩其实之前也见了一面的,得知蒋翼回来的当天晚上,邹航就跑去他公司楼下堵人,俩人跑去喝酒,第二天被媒体拍到大标题“邹航片约骤减深夜买醉,疑与圈外女友分手。”</p>
算是最近我们的笑话。</p>
包括郭靖在内都是三年来第一次见到蒋翼,难免拥抱互相锤了肩膀。</p>
几个人互殴了之后,头发衣领都乱糟糟的,反而有了点小时候的样子。</p>
我坐在远处就看着他们,心思有点飘忽。</p>
这个人走了三年,却仿佛跟我们没什么隔阂,或者只是我和这个人分开了三年。</p>
郭靖难得过来,答应给我们解馋,一行人浩浩汤汤涌进厨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