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孜然羊肉、鸡翅,锅包肉。”</p>

微波炉和炒勺的声音陆续响起来,蒋翼又打开电饭锅盛饭,“鱼汤喝不喝?”</p>

“不喝。”</p>

我放下遥控器跟过来,坐在餐桌边,“那天在邹航家就发现了,你这手艺挺熟练啊。”</p>

“锅包肉火候比不了黄叔,别的也都没差多少。”他倒不是得瑟,实话实说,“明天给你做个尝尝。”</p>

菜热好了,我们对坐吃饭。</p>

小时候我们有时候也会被这样留在家里,写完作业就下象棋,下棋无聊了就叫来念慈和庄远,四个人打扑克、唱歌、玩麻将。</p>

今年蒋翼回来了,我们家却从航天城搬了出来,念慈过年去了香港分部培训,庄远更不知道在哪里,已经一年多没有他的消息了。</p>

两人一时间沉默,只有电视喧闹。</p>

蒋翼突然起身问:“有没有啤酒?”</p>

“有,冰箱里。”我看着他取啤酒的身影,埋头吃饭,含混着问了一句:“你毕业之后能不能回国?”</p>

我到底问了出来。</p>

蒋翼开冰箱的手停了片刻:“回国干吗。”</p>

“……国内很好啊,很好发展,你要做动画也不会太难找到项目吧,国内动画制作也才起步,做原创的话,电影票房也在积蓄啊,也很好赚钱啊……”</p>

蒋翼开了啤酒,喝了一大口,晃了晃罐子。</p>

我仍旧自顾自说:“我跟跑电影的同事聊过天,说这几年电影市场会有爆发,你不是有一个技术团队嘛,国内合作肯定很多的……”越说越觉得又假又空,声音也越来越小。</p>

我有点沮丧,低头说了句:“我很孤单的,在北京一个人。”</p>

蒋翼摇晃啤酒罐子的手终于停了。</p>

没有立刻怼回来,也没有正面回答问题,是蒋翼少有的样子。</p>

他喝掉啤酒,转身又回到冰箱边拿出一罐:“不是还有念慈他们么?”</p>

“那能一样么?”我脱口而出。</p>

时光有一瞬间闪回。</p>

2001年初夏,13号楼下,小花园里,蒋翼安慰中考前沮丧的我。同样是小孩子的他许诺一定考进统招,腾出一个名额让我上九中。</p>

“我们都去了九中,就你去了六中,多没意思。”</p>

“还有关超他们呢……”</p>

“那能一样么?”</p>

时光重合。</p>

七年之后,蒋翼没有如我那样赌气回那句:“有什么不一样?”</p>

2008年初,这个人的样子其实和小时候没有太多变化,眉眼舒朗,棱角清晰,嬉皮笑脸或者面无表情的时候,都有种睥睨世事的轻松和不在意,和小时候不一样的只是手里捏着的罐子从可乐变成了啤酒。</p>

可此刻,捏着罐子的手指有些用力,指尖甚至发白。</p>

我看他的样子,突然有点害怕,如果这次还会分开,他会不会变成我不熟悉的样子。</p>

如果这次还分开,我是不是就再无法伸出手留住他。</p>

“蒋翼!”我突然着急,许多话我再不能不说,“我……”</p>

“我知道了。”他淡淡说了几个字。</p>

“什么?”你知道什么了?</p>

蒋翼笑起来,是成年之后我会在蒋翼脸上看到的那种笑,带着一个我不明白或者他不想我明白,不肯向我吐露的心事。</p>

他有什么心事?他怎么跟我隐瞒心事?他是蒋翼呀!蒋翼怎么能跟黄瀛子隐瞒心事?他到底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p>

我突然被前所未有的惧怕和焦躁操控,攥着筷子语无伦次,“你!你必须回来!你骗人很多次!当初你说好要跟我一起来北京的!当初说好咱们家住一栋楼,你!你都说话不算数!混蛋!骗子!说话不算数。”</p>

蒋翼没说话,重新坐回我身边,叹了口气笑:“这么多年,词汇库都没更新的。”</p>

“还有你刚才说你知道了是什么意思?”</p>

“没什么。”</p>

“什么叫没什么?!那你到底回来不回来?”</p>

“我休学一年多了,总要等我念完书……”</p>

我单方面抓重点:“那就是念完书会回来?!”</p>

“我没这么说……”</p>

我们正纠缠着,蒋翼的电话响起来,他顺势接了电话,关超声音很大:“你在哪呢?我回来了,出来撸串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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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