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年有个流行词叫“尬聊”,精准地形容没话找话。</p>

我最尬的一次采访是跟邹航。</p>

因为真没什么可聊的。</p>

认识这么多年,他还有什么事我不知道呢?</p>

先说他自己本来就是个坦白的人,再说他没坦白的那些明雨也都告诉我了,包括各种该知道不该知道的……</p>

我在椅子里扭动,各种不自在。</p>

邹航不比我好多少,皱眉看了一遍提纲:“这些题哪道你不会啊?还用得着我给答案么……”</p>

“出题人参加高考也得答题懂不懂?”</p>

邹公子用稿子捂住脸,“这都什么事啊。”</p>

虽然聊得尴尬,不过真的写起稿子的时候倒是轻松愉快。</p>

邹航是个好玩的人,对演戏也有追求,脑子聪明,行事通透,即使不看那张好看的脸,也是有趣的灵魂。</p>

闭关了两天,《邹航:22岁戏骨将毕业》就已经发到乐欢盈的电脑上。</p>

“字数爆了怎么办?”我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挠头,拿着电话一一说,“关于明雨的地方我尽量省略着写了,但是不知道会不会还是让粉丝不开心。”</p>

第一次写这种明星公关稿,还是自己要好的朋友,我比平时写稿子紧张太多了。</p>

“再隐晦你就直接说他单身算了。”乐欢盈叹口气,“你也是尽力了,不过这种事就只能慢慢来了。不过这个字数你是当封面文章写呢?赵缂前两天跟我说最多也就给4p,你再改改吧。”</p>

“哦行。”</p>

我放下电话坐在窗边发呆,手边是为了写稿子从明雨那里先带回来的那本影印的手账。</p>

北京二环内胡同里三层老厂房改的办公室里,我上个礼拜刚刚有了一张小小的办公桌,一台旧电脑——这意味着我即将在这家国内做深度报道最知名的杂志社顺利转正入职。</p>

每年中文、传媒毕业生那么多,今年只进了我一个,而且据说是十一年来第一次招应届生,我这个就业起点不可谓不高。</p>

尴尬的是我虽然属于文化组,办公桌却跟杨峰他们相隔很远,隔着娱乐组的同事。</p>

也不知这样安排是天意还是赵缂的指示。</p>

好在,我应该是可以毕业就赚钱养活自己了。</p>

昨天,新一期的杂志出炉,二封是我在破败的宾馆采访青年艺术家石健的稿子。</p>

那篇稿子赵缂一个字也没改就让发了,在杂志社里一时间被众人瞩目。</p>

有人说恭喜,更多人侧目。</p>

我惶惶然应对,开始学着慢慢接受这种被人暗暗讨论的生活。</p>

这样年轻,就在行业里有了这样的名声,似乎是一件求之不得的好事。可是一直被这样孤立在自己的组外,已经是这半年的日常。</p>

因为帮忙写过几次稿子,曾源问过我几次要不要转娱乐,都被我拒绝了。</p>

我做记者就是想做文化观察的,这个初衷不会改变的。</p>

从小到大最被人称道的就是性格好、人缘好、活泼好动、讨人喜欢,让人亲近的黄瀛子,却也最平凡不过的黄瀛子,出人意料地在自己的第一份工作里受到了莫名的瞩目和敌意。</p>

只是这锋芒不是我的本意,甚至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从何而来。</p>

所以不知如何应对。</p>

当然也有可能,让人觉得刺痛的光并不来自于我,而是他人的目光造就,又反射回了他人的眼睛。</p>

“开会了开会了。”曾源从办公室外面召唤,我打断思绪把手账转手塞进自己的办公桌抽屉里,又上了锁。</p>

“藏什么好东西?”于小鸽起身问,“不是什么好吃的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