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秦烟回道：“有些日子了。”</p>
“方便告诉我，为什么辞职吗？”盛英来往后靠着椅子，手搭在绑了纱布的伤口上。</p>
秦烟余光瞄到她的动作，想起楼盛坤说她被人伤了的事。</p>
她收回视线：“一点私事。”</p>
盛英来点了点头，这话跟楚嘉琪说得差不多。</p>
“因为盛坤？”</p>
秦烟微讶的愣了下，有些惊诧。</p>
“我听说你在跟盛坤交往？”</p>
盛英来又抛出一颗炸弹，秦烟顿时觉得有些坐立难安。</p>
难道，楼盛坤已经告诉她了吗？</p>
“是楼盛坤告诉您的？”她问出了心中的答案。</p>
盛英来摇头：“我自己猜出来的。”</p>
“盛坤交什么样的女朋友，我倒是不反对。”她一顿，转道：“不过，若要说到谈婚论嫁，恕我说实话，秦秘书你还差了点儿。”</p>
她注视着秦烟，目光无形中透出一股不屑。</p>
秦烟捏了捏裙角，虽然早就知道会面临这一天，但这样当面被人说你很差，你不够格的时候，她的心还是会觉得被针刺一样的疼。</p>
她挺着脊背，缓了缓情绪，看向盛英来：“盛阿姨，你有问过楼盛坤的意见吗？”她不叫董事长夫人了，离开了楼盛，其实没有这个必要。</p>
“他的意见不重要。”盛英来虚摸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很自信道：“楼盛这么大的公司，他自小就明白自己的责任，往几年他跟谁谈恋爱，我也没管过他。在我眼里，这不过都是他结婚之前的一时消遣，玩玩罢了，商业联姻早就是心照不宣的事情。”</p>
听着她这么讲，秦烟一时有些失笑，楼盛坤还说她是位通情达理的母亲，不会在乎这些门第之见。看来，是他还不够了解自己的母亲。</p>
“你笑什么？”盛英来没好气道。</p>
秦烟没回，倒是说：“阿姨，我向来都很尊重您，不想因为这事搞得我俩难看。”</p>
“那你就跟盛坤分手，只要你俩不在一起，我也不会来找你麻烦。”</p>
“您刚还说不会干涉他交女朋友。”秦烟挑眉，觉得有些莫名其妙。</p>
“那是以前。”盛英来反驳。</p>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或者是以后，我都不会考虑和楼盛坤分手的事情。”秦烟摇头，看着盛英来的目光坚决。</p>
“秦烟，我告诉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盛英来扬声，语气有些暴躁。</p>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小姑娘心里想的是什么，无非是想攀上个有钱的，鸡犬升天。”盛英来眼神鄙夷，越说越离谱，“我以前还以为你是个老实人，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面上看着挺单纯的，其实心里都是花花肠子，弯弯绕绕的，净想着怎么勾男人。”</p>
“你说够了吗？”秦烟捏着裙角，攥得越来越紧，手背的青筋分明突出，她咬着牙，尽力维持自己的体面。</p>
“怎么，被我说中，不高兴了？”盛英来凑近，眼神毫无以前的亲善，跟秦烟以往接触的盛英来很不一样。</p>
尖利，不留情面。</p>
难道张贤丽说的话是对的，盛英来这个人，只要你不跟她起冲突，她对你就永远是笑脸。而一旦触到她的逆鳞，就会竖起无数锋利的刺，一根一根的刺向你。</p>
如果眼前这个人跟秦烟毫无关系，那么她早就怼回去了。</p>
但是，秦烟不能，她是楼盛坤的母亲，生了他，养了他。</p>
“您说错了。”她看着盛英来，一个字一个字的吐露，“我跟楼盛坤在一起，没想过图他的钱，我虽然是穷人家的孩子，但也知道‘自尊’两个字怎么写。从小到大，就算条件艰难，我也坚持扛过来了，比起你说的什么商业联姻，门当户对，我想双方对彼此的情感依恋，互相欣赏才更可贵。”</p>
“你懂什么？”</p>
“我懂，相信阿姨您也懂。”秦烟顿了片刻，放缓语气，“您和董事长的故事向来都是圈内的佳话，连楼盛坤也说自己是你们的电灯泡。”</p>
“他还常说，你们当年白手打拼，起步艰难，是患难夫妻，不会有什么门第之见。”秦烟说着，眼见她脸色越来越沉。</p>
“你别在这儿瞎说，盛坤他不会讲这样的话。”成年以后，楼盛坤已经很少再跟盛英来沟通心里话，偶尔有之，也总是被各种工作上的电话打断。</p>
“我有没有瞎说，您可以去问他。”秦烟僵直着脊背，像一个迎战的士兵。</p>
“故意的吧？”盛英来突然瞪着她。</p>
“让我去问他，好让他知道我来找过你，然后挑拨我们母子之前的感情？”</p>
秦烟叹了一口气：“我没有这么想。”</p>
“我也不会跟他提今天和您见面的事，您提不提，就是您自己的事。”她抿了抿嘴巴，喉咙里有些干涩，“关于您让我和他分手这件事，很抱歉，我还是那句话，除非他提出分手，否则我不会离开他的。”</p>
说话间，秦烟往后推了推椅子，起身。</p>
盛英来轻嗤一声：“你以为他真就喜欢你？”</p>
秦烟顿住了要离开的步子，静等着。“像你这样的，盛坤以前也不是没交往过。”她呵笑一声，仰头看着秦烟的背影，“三年，也是爱得要死要活的，到头来，还不是说散就散。”</p>
“那个女人可比你跟他在一起的时间长，你以为自己算得上哪根葱？”</p>
“我不知道自己以后在他心里是哪根葱。”她转身，淡淡的目光在盛英来的身上滑过，“但我明白，至少现在，此时此刻，在他心里我是有分量的。”</p>
她收回视线，浅浅笑道：“对我来说，这样就足够了。”</p>
“失陪。”她微微点了点头，举步离开。</p>
盛英来看着她微跛的背影，咬着牙恨恨道：“秦烟，你会后悔的！”</p>
哗的一声，桌上的杯子落了一地。</p>
店员听到声音，投来奇怪的目光。秦烟目不斜视，背脊挺直，头也不回的走出店门。</p>
她不会后悔，也不会让自己后悔。</p>
出了店门，马路对面就是一家生鲜超市。</p>
秦烟想起要给男人做晚餐的事，慢慢踱着步子往对面走。</p>
才到门口，她一回头，就看见盛英来气冲冲的上了车子，尾气嚣张的喷薄着，汽车开远了。</p>
她摸出手机，正要看看时间，却发现有好几个未接电话。</p>
全是楼盛坤的。</p>
她稳了稳情绪，拨回去。</p>
才过几秒，那边就接通了。</p>
“在哪儿？”男人的声音有些急切。</p>
“在家啊。”要是被他知道自己偷跑下来，肯定又会生气，秦烟便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选择了撒谎。</p>
“你在哪门子的家？”楼盛坤哼哼一声，似乎在冷笑。</p>
“丁点大的房子，你还能藏哪儿不成？”隔着手机，秦烟仿佛都能感受到他身上阴冷的气氛。</p>
秦烟听着他在对面翻箱倒柜，一联想他古怪的语气，挠挠脸，讪讪道：“你回来啦？”</p>
“快说，人在哪儿？”</p>
“……”秦烟自知谎言被戳破，只好老实告知了所在。</p>
她在生鲜超市的门口等了大概五分钟，就看到楼盛坤从马路对面大步朝自己走过来，男人黑着一张脸，显然气还没有消。</p>
秦烟努力调整跟盛英来见面后的低落情绪，在他近前时，仰面一张大大的笑脸。</p>
“笑也没用。”楼盛坤眉心紧皱，不给面儿。</p>
秦烟双手张开，抱住男人的腰，脸挨着他的胸膛。</p>
“让我抱抱。”</p>
再让她缓一缓吧，这会儿过了，她还是以前那个怎么都打不倒的秦烟。</p>
楼盛坤察觉到她有些异样，努力维持的黑脸瞬间垮掉，他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问：“怎么了？”</p>
秦烟在他的怀里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突然想抱抱你。”</p>
她难得有这么黏缠的时候，楼盛坤就这么揽着她，心田微微的荡漾，他托起她的下巴，伏低头，在她的眉心亲了一下。</p>
秦烟仰着头看他，眉眼润润，男人的面容倒映在她的眸光里，额头上因为奔跑而出了一脑门子的汗。“唔，擦擦汗。”她抬起手，手背去抹男人额上的汗珠。</p>
楼盛坤兜着她的腰，微微俯身，与她距离更近。</p>
女人身上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茶香，跑出来，窜到他身上，勾着他。他心念一动，凑近咬住她的嘴唇。</p>
超市门口，一男一女拥站着，热风一阵一阵掀起女人的裙摆，扫过她的脚踝，又跑向男人的裤管。</p>
他的吻很温柔，秦烟渐渐迷失，但她到底还是有羞耻心的。</p>
站在人家做生意的大门口这样，她以后还怎么敢来这儿。</p>
她推开他，耳后变得通红，她用手背擦了擦唇角，牵起他的手。</p>
“走吧。”她说。见她牵着自己往超市里走，楼盛坤蹙起眉：“不回家？”</p>
“买些菜回去，今晚我做饭。”</p>
楼盛坤反握住她的手，不动：“不行，你的腿……”</p>
“不碍事了，大不了走慢点。”秦烟晃了晃他的手，“再说，来都来了，不能白跑一趟。”</p>
“你等着，我去买。”说着，他把秦烟带到门口的一排椅子上。</p>
秦烟环着双臂，瞅着他：“你知道我要买哪个部位的肉，肉怎么才算新鲜，要不要切好去皮么？”</p>
楼盛坤摇头：“不懂。”</p>
“不懂就对了，一起进去吧。”秦烟重又牵起他的手，往里拉。</p>
楼盛坤被动的牵着，闷头想了会儿，看来以后他的进步空间还很大。两人坐上扶梯，下到负一楼。</p>
眼下好多上班族还没下班，超市里人不多，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p>
秦烟领着楼盛坤先去了生鲜区，楼盛坤怕她走太快，刻意慢下步子。</p>
楼盛坤望了望四周，站在秦烟身后，形成一个半圈，以防有人不小心撞过来。秦烟垂着头，目光在一块块切好的猪肉上滑过，视线停驻时，她伸手去拿，却跟另一人的手臂撞上。</p>
“你也想要这块……”她抬起头，去看对方，一个“吗”字却梗在喉咙。</p>
“你……”向岚依侧头，惊讶的看着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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