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烟点了点头,在床上躺了下来。</p>
楼盛坤下了床,趿上拖鞋,握着手机出了卧室。</p>
秦烟拿手背贴了贴燥热的脸颊,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p>
阳台,楼盛坤关了厨房的门,才接通电话。</p>
“在哪儿呢?”是盛英来的声音。</p>
楼盛坤单手放在口袋里,倚着墙面,低低的声音回:“正打算睡觉呢。”</p>
说着,他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呵欠。“不是说要回来?”</p>
“太晚了,就不过来了。”</p>
“那你早点睡,别累着。”</p>
“啊切!”屋里突然爆出一声喷嚏响。</p>
“什么声音?”盛英来耳力不错,听到了。</p>
楼盛坤揉了一把头发,含混道:“电视,电视里有人打喷嚏。”</p>
盛英来顿了顿,道:“这个点还看什么电视,快睡觉去。”</p>
“行,挂了电话就睡,您也休息吧。”楼盛坤嗯嗯应着,道了声再见,便挂断电话。</p>
阳台昏暗,不断有蚊虫萦绕着,就这一会儿的时间,楼盛坤腿上就被咬了三个包,又痒又疼。</p>
他摆弄着手机,叹了好长一口气,推开门,进了屋里。这样打地下战,滋味儿实在不怎么好受。</p>
他回到卧室,瞧见床上的女人已经闭眼睡着了,心里暗想公开的事儿要更快。</p>
楼盛坤关了床头灯,掀起被角,小心翼翼的钻进被窝。</p>
秦烟丝毫未被打扰,似乎睡得很熟,只有轻微的呼吸声。</p>
过了一会儿,低低的鼾声在头顶响起,秦烟缓缓的睁开眼睛。</p>
黑暗中,她眨了眨眼,又强迫自己闭上。</p>
也不知道这样过去多久,她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p>
似乎堕入了梦中。</p>
周围都是不见光的黑,秦烟站在中央,头顶一束光打下来。</p>
她想找到出口,往前走,那光也跟着她。脚一踏出,便牵出哗啦流淌的水,秦烟低头一看,底下竟然是汹涌的水流,黑得深不见底。</p>
她吓了一跳,猛然往旁边跑,那水流也跟着她,虽说是水流,却像是隔着一块玻璃,彼此并无法触碰。</p>
秦烟大喘着气,蹲下来去看。</p>
那水流却突然变化,从里面冲出一双红色眼珠子,直直的朝着秦烟而来,秦烟大叫一声,往后栽倒在地上。</p>
一晃眼的功夫,什么都又不见了。</p>
秦烟喉咙里干哑难当,捂着胸口惊魂未定。</p>
“秦秘书……”突然有人叫她,声音幽幽的从背后传来。</p>
她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缓慢的转过头。</p>
“秦秘书。”那人还在叫她。</p>
秦烟抬眼看过去,见盛英来通体一身黑衣的站在远处,那束光转移到了她的头顶。</p>
她眨了眨眼睛,确认对面的人就是盛英来。</p>
“秦秘书,你放手好吗?”盛英来突然捂着胸口,啜泣起来,“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你不要缠着他,好不好?”</p>
秦烟从地上站起来,茫然的看着她:“盛阿姨,你别这样。”</p>
“就当阿姨求求你了,你要多少钱?多少我都可以给你。”盛英来朝她走近,伸出手哀求。</p>
“阿姨,不可能的,我不会离开楼盛坤。”秦烟往后退,摇着头。</p>
“你放不放手?!”盛英来双手突然抓住她的脖子,用力的掐着,秦烟去拉她的手,却怎么也使不上力。</p>
“松,松开……”秦烟快要无法呼吸,无助的低声喊。</p>
盛英来却掐得更紧,面孔也狰狞着:“闭嘴,我要划花你的脸……”</p>
最后一秒,秦烟突然挣脱,新鲜的空气重新进入,她猛烈的咳嗽起来。</p>
“咳咳咳咳……”她捂着自己的脖子,跪在地上咳个不停,眼睛咳得冒泪花,嗓子眼快要撕裂。</p>
“哇啊哇啊哇啊……”耳边突然又传来婴儿的啼哭声,秦烟撑着起身,眼前的景象突然一变,到了医院的走廊。</p>
鼻间充满医院独有的药水味儿,秦烟撑着墙壁站起。</p>
“哇啊哇啊……”婴儿的哭啼声又在尽头响起,秦烟往四周看了看,发现空无一人。她举步往尽头走去,停在一间装有透明玻璃的房间外。</p>
秦烟隔着玻璃,看见里面的床上有一个婴儿,其他床位全是空的。</p>
那婴儿啼哭得厉害,似乎是在朝秦烟招手。一声一声的,哭得秦烟心头泛疼。</p>
她竭尽所能的贴着玻璃,去看婴儿,那婴儿却突然像飞行器一样猛窜过来,穿透玻璃。轰的一声,玻璃碎渣在秦烟的面前炸开。</p>
她几乎能想象到自己的脸被玻璃割破的样子,秦烟尖叫着睁开眼睛,发现脸上一点疼痛都没有。她摸着自己的脸,上面也很光滑。</p>
“原来是梦……”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额头满是汗。</p>
她抬眼,发现周围依然全是黑暗。</p>
“过来,过来啊……”远方突然出现一个白晃晃的人影,似乎是在朝她招手,声音幽幽的传来,好像是个女人声音。</p>
秦烟顿在原地,身体僵硬,不敢动。</p>
“过来啊……”那白影更近了,秦烟看见她头发披散着挡在前面。</p>
她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想往后退,脚步却挪动不了分毫。</p>
“妈妈的孩子……”那女人飞快的窜了过来,一把将秦烟揽在怀里,秦烟瞪着惊恐的眼睛,尖叫声就在嘴里,却怎么也喊不出声。</p>
女人的脸缓慢的转了过来,披散的头发下,一只血红的眼睛往下滴着鲜红的泪,直勾勾的看着秦烟。</p>
秦烟终于尖叫出声,猛然睁开眼睛。</p>
入眼是卧室的天花板,外面天光大亮。</p>
“呼……”秦烟满头是汗,大喘着气,跟刚被救上岸的溺水者似的,极度缺氧。</p>
她闭了闭眼睛,得知自己终于从梦魇中脱身。</p>
她往身边摸了摸,没有摸到预想中男人的身体。</p>
秦烟睁开眼,往旁边一看,被窝里早已没有了男人的身影。“楼盛坤。”她叫了一声。</p>
屋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回答。</p>
秦烟坐起身,捞过床头柜上的手机。</p>
点开一看,有男人的留言。</p>
“宝,我有事先回趟家,厨房里有早餐,你记得吃。”</p>
再一看时间,已经快上午十点了。</p>
没想到这个梦竟然这么长。</p>
她扔了手机,起身下床,踱步走到卫生间。</p>
水龙头一开,自来水哗啦啦的往下流淌。</p>
秦烟接了一捧水,浇到自己脸上,梦魇后的燥热才稍稍缓解,她又接了一捧,又浇。</p>
她抹了一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p>
水珠挂在脸上,一滴一滴的往下滚落,秦烟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一瞬间,盛英来的叫喊,婴儿的啼哭声,女影血色的瞳孔全都涌入脑子,她猛然睁开眼,不敢再想下去。</p>
好乱,她好久没有做过这么混乱的梦了。</p>
楼家老宅,楼盛坤下了车,便往屋里走。</p>
他问了屋里的佣人,得知盛英来在花房喝咖啡,便又转了步子去花房。</p>
花房是盛英来年轻的时候,楼立国特意建的,那会儿盛英来刚怀孕,以为会是个女儿,便建了个花花绿绿的花房出来,作为出生礼物。</p>
哪知生下来竟是个带把的小子,这花房就被晾在了一边。不过后来盛英来迷上了插花,这花房又让工人重新打理了出来。</p>
她偶尔会做一下插花摆放在屋里,不过这段时间她手受了伤,并无兴致做这些。</p>
楼盛坤进了花房的门,见盛英来正望着一簇花发呆。“妈。”他喊了一声,走过去。</p>
“回来了。”盛英来才反应过来,侧首看他。</p>
楼盛坤在她对面坐下,扬眉道:“一大早叫我回来,有什么事吗?”</p>
盛英来倒了杯咖啡,推到他面前,缓缓开口:“你昨天不是说怀疑你兰姨吗?”</p>
“说说吧,她有什么可疑的地方。”</p>
楼盛坤顿了顿,思索一番,将抓到明樱,明樱供认,周喜兰身上的可疑点全盘说了出来。</p>
盛英来听完,愣了好半会儿。</p>
“你的意思是说,喜兰和那个叫什么明樱的串通起来害我?”盛英来指着自己,难以置信的道。</p>
楼盛坤唔了声,更严谨道:“目前只是怀疑,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表明兰姨跟人串通。”“所以,我才想问您和兰姨有没有什么过节。如果有,那么她身上的疑点就更大。”</p>
盛英来摇头:“我不相信。”</p>
“不可能是喜兰,我和她几十年的交情,她不可能会害我。”盛英来抿了口咖啡,手有些颤抖。</p>
“妈,您别激动。”楼盛坤察觉她情绪异常,缓和道:“现在只是怀疑,没说一定是兰姨。”</p>
“这事儿不用查了。”盛英来摆摆手,“没有必要,反正我也就伤了手,不是什么大事,你吩咐手下那些人,都别查了。”</p>
楼盛坤却皱眉:“怎么没有必要?一日不找到幕后的凶手,危险就一直潜在着,随时可能会找上门。”</p>
“那就多安排几个保镖,难道我还真能被人杀了不成?”盛英来顿失往日的优雅,几乎是吼着说出来。</p>
“……”楼盛坤看着她,眼睛里除了惊讶,还有些疑惑。</p>
盛英来吼完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她清了清嗓子,目光落到旁边鲜艳的花上。</p>
“保镖会尽量多安排,我这边也会继续调查,直到找到凶手为止。”楼盛坤缓了缓,冷静道。</p>
“你现在是完全不听我的话了,是吗?”盛英来扭头瞪着他,眼睛里分明有红血丝,眼底下的皮肤也是一片青黑。</p>
楼盛坤愣了愣,一瞬间觉得她衰老了许多。</p>
但是,他有自己的坚持。</p>
“这件事不是听不听你话的问题,而是如何处理才是合适正确的选择。”楼盛坤面无表情道。</p>
“您就安心在家养伤吧,这事交给我处理。”说着,他起身站了起来。</p>
“盛坤!”她大喊他的名字,毫无形象。</p>
楼盛坤看了看,透明花房外在工作的佣人往这边望了望。</p>
他脚步停住,脑子里也是一片不解。</p>
母亲盛英来在他眼里,向来是优雅,和颜悦色的,甚至于非常宠溺他,为何突然变成现在暴跳如雷的样子?</p>
“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就这样吧。”楼盛坤声音冷冷的,没有商量的余地。</p>
他抬步要走,盛英来却突然起身抓住他的手臂。</p>
“听妈妈一回,行吗?”盛英来哀求道。</p>
“妈,我不明白您为什么非要拦着我,您越是这样,我反而觉得您在隐瞒什么。”</p>
“没有,我怎么会呢?”盛英来摇着头否认。</p>
“好了,您别再说了,我先……”楼盛坤去拉她的手。</p>
“你急着走做什么?”她骤然打断。</p>
“公司有急事。”楼盛坤解释。</p>
“你撒谎。”盛英来紧捏着他的衣角。</p>
好半晌,楼盛坤没开口。</p>
“我问你,你昨晚到底在哪儿睡的?小范说你根本没回公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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