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道济瞥了宝珠一眼,只见她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双眸之中的信赖满的都快要溢出来,他不禁轻笑一声,道:“舅舅,这两位姑娘乃是受我所托方卷进此事,是自己人,舅舅不必担心,让平逸将她二人送回去吧。”</p>
承恩公愣了愣,忽觉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大殿下那什么“受我所托”,又是怎么回事?</p>
目送宝珠和她那表妹随着平逸走了出去,杨道济回身道:“舅舅,济儿对不起你。”</p>
“此话怎讲?”承恩公更懵了。</p>
杨道济便将自己喝酒中了迷香,回到松斋又在榻上发现了秦家姑娘,以及宝珠如何出现如何带着秦家姑娘破窗而出,自己又是如何布置的话简短地说了一遍,最后才道:“之前种种,只为引蛇出洞,却叫舅舅平白担心了,都是济儿的不是。”</p>
承恩公听完满脸怒气,道:“殿下!你可真是胡闹,那鸩酒也是能随便吃的?若一不小心出了差错,那可是回天乏术啊!”</p>
“舅舅,这些年我吃过的草药数不胜数,身子早就适应了各种毒药,这鸩酒害不了我的性命,且还有解药呢,舅舅实在不必担心。”</p>
“哼!”承恩公却一点不听,只道:“这种事怎有保险?总之,以后你不可再这般任性妄为,知道了吗?”</p>
“是。”杨道济无奈地应了一声,才道:“舅舅,此番不料竟是舅母……”</p>
承恩公也没想到啊,他叹了一开口气,道:“是我太贪心了。”</p>
若是他当初不娶秦氏,只守着徵儿过日子,又哪里会有这些烦心事?</p>
再或者,他早早便安排好徵儿和琏儿的前程,不让秦氏生出妄心,又哪里会有这场祸事?</p>
可惜,现在说什么也晚了。</p>
杨道济看着一瞬间便老了十岁的舅舅,心中也是感慨。</p>
一个公府的世子之位,便能让舅母冒着杀头之罪,背叛自己的丈夫,那么太子之位呢?</p>
当初,自己遇刺的时候,皇后娘娘真的是清白的吗?</p>
不过,现在这个已经不重要的,即便当初的皇后娘娘是清白的,那现在的她也不清白了,这回的事情,必然同皇后娘娘脱不开干系。</p>
可是,若要深究,势必影响舅舅的声望。</p>
杨道济一点也不想怜悯秦氏,但看到舅舅憔悴的神色,他又有些不忍。</p>
“好了,殿下先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情有我,殿下不必担心,舅舅撑得住。”张怀忠看着大殿下苍白的面色和摇摇欲坠的身躯,心中愧疚,道:“料理妥当之后我便进宫去,将今日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知陛下,虽然我们没有查出更多的线索,但此事真相如何,相信陛下也当有个判断。”</p>
杨道济点了点头:“那我写一封手书,请舅舅帮我呈交父皇。”</p>
“好。”</p>
杨道济撑着病体写了几句话,虽然看似潦草凌乱,但恰好符合他现在的状况,因此也不誊抄,就把这个递给了张怀忠。</p>
张怀忠看着上面的为秦氏求情的话,叹了一口气,将这便笺叠了,收入了自己的怀中。</p>
待送走了杨道济,张怀忠便叫人看好秦氏,就在这明荷院中软禁起来,之后他才步出正堂。</p>
阶下站着一位身形颀长的年轻人,张怀忠定睛一看,却是自己的长子,前不久他才为之请封了世子之位的张徵。</p>
“父亲。”</p>
张徵唤了一声,看着老态毕露的承恩公,终是有些心疼。</p>
他也曾暗暗地埋怨过,为何他的母亲会早死,为何父亲会续娶,倘若没有这些,他是不是便不用平白受那些不足与人道的罪?</p>
可是,想想大殿下,他的怨怼之气便会少很多,两人不仅是表兄,就连际遇也相差不多,但结果上来说,他可比大殿下好多了,起码,父亲对他一直很看重。</p>
而且,父亲还为他请封了世子,而大殿下……</p>
当年离宫去西北之时,大殿下才十三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