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他席地坐了下来，双腿曲起，双手搁在膝上，慢慢地慢慢地，垂下了脑袋。</p>

他说，他不怪你！</p>

可他怪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从未原谅过。</p>

小四才几岁，大好的年纪，却就这么受他牵累，点灯熬油一般熬了两年多，却还是没能撑过来。</p>

他怎么可能不怪自己呢？</p>

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他脸上掉了下来，砸进了地上的荒草之中。窸窣声响，在寂静黑夜里，格外清晰。</p>

良久，他才从这种已经许久未曾出现过的绝望情绪中挣脱了出现。犹豫了一下后，他拿起手机，时隔两年后，再次拨通了文姐的号码。</p>

文姐接的很快。</p>

她带着点小心翼翼地问：“是小远吗？”</p>

徐时默了默后，开口道：“文姐，您以后叫我余光吧。”</p>

文姐愣了一下，接着郑重应下：“好。”</p>

“文姐，能不能拜托您一件事？”徐时开口。</p>

文姐毫不迟疑，一口应下：“你说，只要我办得到。”</p>

黑暗中，徐时无声地笑了一下，道：“不是什么难事。我就是想让你帮我给市局刑警队的许明之带句话，我不好直接联系他。”</p>

“那就更没问题了，你说。”文姐似乎生怕自己应慢了徐时会多想，每一个字里都带着迫切的关心。</p>

“让他替我去看看小四，顺便给他捎句话，就说……我收到了！”徐时说道。</p>

文姐应该是不知道小四是谁的，不过她没问。</p>

记下后，文姐又迫不及待地问：“小……余光，你这两年过得怎么样？”</p>

“挺好的。”徐时轻轻笑了笑，“文姐，您不用担心我。另外，以后我应该不会再打过来了，这个号码您处理掉吧，免得以后牵扯上什么麻烦！”</p>

文姐沉默了下来，片刻后，她沉声问：“余光，你实话跟我说，这两年你到底去哪里了？你要是有什么麻烦，也别跟我客气，我虽然不算什么大人物，但也认识一些人，说不定就能帮上一些忙！”</p>

徐时想了一下后回答：“我没有麻烦！我只是……回不去了！”</p>

“回不去了？什么意思？”文姐一下就焦急了起来。</p>

徐时没有多解释，也不能解释。他轻轻说了一声：“姐，谢谢您！再见！”说完，没等文姐回话，他就直接挂了电话。</p>

接着，他没有丝毫犹豫，抽出电话卡，拿出打火机，烧了一阵后，直接埋到了土里。</p>

此时，外面不远处的路上，有车子掠过，应该是明其的车。</p>

他看着车灯远去后，起身离开了这里。</p>

就像他刚跟文姐说的，他早已经回不去了。</p>

满手鲜血的他，又如何回得去？就算他想回，也会有很多人不允许他回。</p>

这条路，从他踏上来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没了回头路，他只能往前，不断地往前，直到死亡。</p>

甚至，此时回头想，其实在他独自一人闯进牛首山那个废弃的别墅区时，一切就早已注定了。</p>

可这一步步走来，命运推他至此，哪里给过他选择？</p>

有时他也会想，老天独留他一人，到底是怜悯还是惩罚？</p>

他的清醒自持，忍耐妥协，到底是自救，还是自虐？</p>

偏偏他如今，竟想活着！</p>

可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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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