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时从永昌侯府出来的时候，便瞧见两个人拉着手离去的背影。</p>

他的眼神之中，好似有风雪飘过。</p>

他站在那良久，才转身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p>

玉姣同萧宁远一起，往夜集上走去，周遭人来人往，热闹喧嚣的气息，将玉姣在侯府之中，染入心扉的寒气，也被这热闹，冲散了几分。</p>

萧宁远侧过头来看了玉姣一眼。</p>

到是敏锐的发现玉姣似乎有些不对劲，于是眉头轻蹙问道：“怎么了？可是遇到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了？”</p>

玉姣看向萧宁远，目光微微闪烁。</p>

是啊，是遇见了。</p>

可是她不能对萧宁远说。</p>

她不能让人知道，琅儿因她杀了人，这件事虽在情理之中，可……琅儿如今在宫中伴读，若传出这样的事情去，谁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弊端？</p>

玉姣素来谨小慎微。</p>

在自己的事情上，在关于薛琅的事情上更是。</p>

于是玉姣微微垂眸，开口道：“没什么……”</p>

玉姣是这样说的，但是萧宁远还是有了猜测：“可是永昌侯，逼你为薛玉容求情了？”</p>

玉姣抬头看向萧宁远，眼神之中有了几分委屈，她忍不住地问道：“主君，你说……同样是他的孩子，父亲为何如此偏颇？”</p>

刚才发生的事情不能说，那在别的事情上，还是可以搏一搏同情，也顺便给薛玉容上上眼药。</p>

玉姣说完这话，便观察着萧宁远的反应。</p>

萧宁远听完这话，有些失神。</p>

玉姣那句话，一直在萧宁远的心中回旋，同样是孩子……为何会如此偏颇？</p>

萧宁远看着眼前那满心委屈的玉姣，仿若瞧见了年幼的他。</p>

二弟可以在将军府之中，追花戏蝶，而他……却要硬上那夏日炙热，冬日冰冷的黄沙……他的心中，曾经也有过一样的疑问。</p>

他并非生来坚毅不折。</p>

他也曾脆弱过。</p>

玉姣见萧宁远的神色之中，有凉意闪过，怯怯地开口了：“妾失言了，子不言父过，妾不该对父亲有不满。”</p>

萧宁远伸出手来，温热的大手，抓住了玉姣纤细的、有些冰凉的手，温声说道：“你以后有何种委屈，都可以同我说起。”</p>

“万事有我。”萧宁远的声音，越发的和缓。</p>

说这番话的时候，他没用本伯自称，而是用了我。</p>

他多么希望，在很多年前，也有一个人，能像是今日的他一样，坚定地对少年的他，说上这样一番话？</p>

其实他不需要何种改变。</p>

只需要……有个人听听自己心中的委屈，就会好受多了。</p>

哪怕如今他已经是沙场上的不败将军，朝堂上的铁血伯爷，可思至往事，他的心上，还是有一个缺口。</p>

玉姣抬起头来，看向萧宁远。</p>

心中暗暗想着。</p>

她可以相信萧宁远吗？</p>

她想相信。</p>

她很累，也想找个可以全身心托付的依靠，她只需要做好自己，剩下的，交给那人便好。</p>

但……她不能相信。</p>

说她有戒心也好，说她没良心也罢，她不可能将自己的全部都托付给眼前之人。</p>

他很好，只可惜……她妄想不得。</p>

玉姣的唇角微微扬起，开口道：“主君，你待我真好，妾……”</p>

萧宁远看向玉姣的时候，便瞧见眼前女子的眼中，已经有了泪花闪烁。</p>

萧宁远的心中更是疼惜了几分。</p>

便是此时，空中有点点雪花飘落。</p>

建宁三十八年冬的第一场雪，不期而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