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落，年节终至。</p>

顾青鸢度过了两世加起来最幸福的一个年节。</p>

往年在顾府时，她早早便被姨娘要求给嫡母嫡姐缝制绣活，又命她给祖母父亲抄写佛经，较之以往更为繁累。</p>

府中的丫鬟婆子尚有新衣，可只有她穿着短了半截衣袖的旧衫独自在房里，听着外面不属于她的热闹喧嚣。</p>

而这年三十她穿着新衣，和容锦陪着永乐长公主吃着年夜饭，永乐长公主还给了他们每人一个大红封。</p>

永乐长公主笑意盈盈的看着两人，她今日多吃了些酒，凤眼醉意朦胧，“你们两个在本宫这里永远都是小孩子，这压岁钱必须要收不许推辞。”</p>

“多谢殿下。”</p>

“多谢姑母。”</p>

容锦自然而然的将自己的红封放在了顾青鸢手边，看着他这熟稔的上缴模样，永乐长公主唇角微弯，看来她这公主府要喜事将近了。</p>

她已从许青之事中走了出来，并且庆幸自己听了青鸢的话没有再与许青纠葛，否则这次怕是也要被牵连其中。</p>

此番科举舞弊案牵扯甚大，吏部左侍郎被抄家羁押，落得与先前顾府一般境地，只未等继续调查左侍郎便畏罪自尽，许青也因伤口感染不治而亡。</p>

两人的死无人意外，无外乎弃军保帅罢了。</p>

永乐长公主也想明白了，与其沉溺于虚无缥缈的过去，不如享受眼下的人生，她的少年郎虽已不再，但看着旁人谈情说爱也未必没有一番滋味。</p>

永乐长公主睨了两人一眼，撑案起身，“本宫不胜酒力便不守岁了，你们年轻人径自去玩闹吧。”</p>

顿了顿，永乐长公主眸光带着警告的扫了容锦一眼，“别失了分寸就好。”</p>

容锦挑了一下眉，姑母这是担心他色欲熏心做出有违礼数之事？</p>

他岂会是那样的人。</p>

“王爷，我们去找白霜行云他们吧。”</p>

容锦闻言垂落下眸光，灿若明珠一般的少女身着一件海棠红色对襟小袄，她今日也吃了两盏酒，此时杏面似被揉碎了两抹胭脂，醉红诱人。</p>

樱唇泛着晶莹的光泽，似刚舀出的蜜糖，引诱着人去一尝芳甜。</p>

容锦在这一刻似乎理解了永乐长公主的苦心，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也只是未碰到足以让他倾倒的那枝娇花罢了。</p>

行云白霜一行人正在屋内包饺子剪窗花，冷肃的寒冬被一张帘子隔绝在外，屋内暖洋洋乐融融，这等景象是顾青鸢以前未曾想过的。</p>

“乡君，您看我剪的福字好看吗？”莫云萱掐着窗花跑过来，献宝似的拿给顾青鸢看。</p>

见莫云萱得了夸赞，翠红也不甘示弱，将自己剪的小像拿给顾青鸢。</p>

顾青鸢显露出几分诧异来，真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翠红竟还有这般手艺，“这门神像剪得委实不错，可以贴到门上辟邪。”</p>

屋内顿时传来哄笑声，顾青鸢迷茫不解，翠红瘪着嘴从顾青鸢手里夺回小像，“我去厨房看看饺子煮好了没！”</p>

顾青鸢一头雾水，白霜忍俊不禁解释道：“乡君，翠红剪的可不是什么门神，她剪的是自己的小像。”</p>

顾青鸢：“……”</p>

说错话了。</p>

莫云勋静默的坐在一旁包饺子，眼神时不时偷瞄容锦几眼，既有崇敬仰慕还有几分少年人的不肯服气。</p>

待他站起身时，顾青鸢这才诧然发现短短数月莫云勋竟如雨后的竹子般疯狂生长，之前他明明比自己矮了半头，如今却与自己一般高了。</p>

“云勋，你长个子了。”</p>

不但个子高了，身形也比以前健壮了不少，出落得竟有几分英俊模样了。</p>

莫云勋却并未因这句话而欢喜，反是有几分不高兴。</p>

因为人只会关注小孩子的高矮胖瘦，他就不信谁会这般与靖安王说话。</p>

“本王其实也略长高了些。”一旁的容锦突然沉声开口。</p>

他神情端正严肃，不似玩笑。</p>

莫云勋：“……”这有什么可比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