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景帝看着他手中的膏药，不由地笑骂道：“你这个老货……是在向朕显摆你的徒弟对你有多孝顺吗？”</p>

“老奴哪里敢呢？”桂忠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讪笑道：“老奴无儿无女的……可不是要指望这个小徒弟了么？”云景帝听了，神色有些怔忡，“朕倒是有五个儿子，就是不知道将来能不能比你强上一点。”</p>

桂忠一听这话，立刻就要往下跪，被云景帝给摆摆手，阻止了下来。</p>

他突然开口道：“朕昨儿晚上梦见知瑜了。”</p>

桂忠怔住。</p>

云景帝继续说道：“朕梦见他刚学会走路说话，不小心摔倒了，把手指蹭破了皮，就举着一根手指头跑过来跟朕哭，嘴上不停地说着——父王，瑜儿手痛。”</p>

桂忠沉默。</p>

云景帝出了一会儿神，又自顾自笑了，“朕想骂他娇气，可不知怎么的却骂不出来……主要他那可怜的小模样，太招人心疼了。”</p>

桂忠心里哽了一下，眼泪差点没控制住，当场就要落了下来。</p>

他在云景帝登基前就在他身边伺候了，自然亲眼目睹了皇长子出生、长大……以及后来夭折。</p>

说句僭越的，皇长子死后，他一个人偷偷在背地里哭了很久，实在无法相信那样聪明伶俐的孩子突然就这样消失了。</p>

云景帝看见他的眼睛都红了，颇为感慨地问道：“桂忠，你很想念知瑜吧？当年你就极疼爱他，知瑜也很喜欢跟你在一块玩儿，朕还记得……知瑜走后，你似乎也跟着病了一场……”</p>

还没等桂忠回答，他又紧接着开口问道：“桂忠，你怪朕吗？因为朕的疏忽，让知瑜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p>

桂忠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只能硬生生地挤出了几个字，“陛下，皇长子若天上有知，应该不想看到您这样伤心……”云景帝叹气道：“朕知道，你心里一直在怪朕……你怪朕利用知瑜……”</p>

桂忠“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老奴没有怪陛下……这一切，都是命……”</p>

皇长子命不好，才生到了皇家。</p>

他这些年一直时时祈祷着，祈祷皇长子转世投胎……能投生到一个普通人家里，离皇室越远越好。</p>

“你还是在怪朕……”云景帝低声喃着，“可这真的不是朕的错，这是皇后的错，是裴家的错，若是他们肯早一点帮朕，知瑜就不用死了……”</p>

桂忠心底一片悲凉。</p>

云景帝突然惊叫道：“皇后怎么还不来呢？朕在等着她来对质，朕要给朕的知瑜报仇雪恨……”</p>

桂忠连忙爬了起来，轻声哄劝道：“陛下，您大概是太过疲累了，先休息一会儿吧！睡一觉……一切就都好了。”</p>

说着，他招呼小圆子将云景帝扶到龙榻旁。</p>

云景帝倒也没有反抗，他有些疲惫地开口道：“桂忠，若是皇后来了，记得要叫醒朕……”</p>

桂忠点了点头，低声应承道：“老奴记住了，陛下放心。”</p>

说着，他放下了床幔。</p>

一旁的熏香炉正袅袅娜娜地散发着香气，他顺手搅了一搅，从宽大的袖口处掉落了一小块熏香，正好掉在了香炉里。</p>

瞬间，宫殿里的檀木香气更浓郁了些。</p>

桂忠最后看了一眼龙榻，带着小圆子离开了卧室。</p>

睡吧！</p>

睡醒了，想见的人……就都能够见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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