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少女蓦然睁开眼，她从梦中惊醒，并未起身，而是盯着床顶的纹路看了许久。</p>

于子书岁而言，真正的噩梦不是自己死去，而是死去之前，大仇未报。</p>

她顶替戚岁的身份进侯府，无异于深入虎穴，她妄图与萧必安谈情，等同于与虎谋皮。</p>

但她不惧。</p>

若是单纯地报仇，那很简单。</p>

就如昨日让崔焕死去那样，她也可以轻而易举地直接灭了沈勤美，杀了周氏、杀了沈令宜。</p>

沈令薇身在皇宫，杀她的难度高了些，但也并非全无机会。</p>

还有嵇家的大公子，虽然杀他谈不上轻而易举，但也并非难事，暗杀一次不行就有两次、三次，但他的命只有一条，是不禁杀的。</p>

至于昏君，待定阳王军攻入燕京的那天，昏君必难逃一死。</p>

可这样的复仇，未免太给他们痛快了，这份痛苦不及母亲、姐姐、京氏所遭受之万一。</p>

子书岁觉得，真正的复仇，是要让这些恶人失去所有在乎的东西，让他们也感受被至亲背叛、抛弃，被构陷，然后从云端跌落，痛苦疯魔……最后，才是皮肉之苦！背着所有的债，听着百姓们的指指点点，下地狱。</p>

这样，才是复仇。</p>

如此，才算复仇。</p>

子书岁在侯府的这段日子，深深感受到萧必安的六亲缘淡，他似乎对所有人都秉持着同一种态度，他对萧家的人负责，仿佛只是出于一种使命和责任，而并非情感。</p>

让萧必安爱上她，本身就是对萧必安的一种惩罚。</p>

而萧必安身居要职，他的手上掌握很多证据把柄，也有皇帝给予的特权。</p>

子书岁要利用他，让他能成为她的刀，她才能更顺利地将这把刀砍向别人。</p>

因为沈令宜的缘故，子书岁能够感受到萧必安对荣信侯府产生了不满，只要再添一把柴火，这火便能烧到荣信侯身上。</p>

等到荣信侯府失去帝心，开始走下坡路后，子书岁的目标就会对准嵇氏。</p>

嵇氏与萧氏本就是平分秋色，若是对上，两败俱伤是最好。</p>

待嵇家那位大公子自顾不暇之时，就没有时间去管宫里那位，如此，沈令薇便失去了助力。</p>

子书岁的每一步，都是计划好的，所以每一步都不容有失，不能失败。</p>

不管戚岁在哪里，不管戚岁会带来什么未知的风险，子书岁都不能后退一步，计划没有成功之前，她绝不能离开。</p>

想着想着，子书岁盯着的床顶越来越亮，这时门外响起银杏与容露交谈的声音。</p>

“容露姐姐，世子这是什么意思呀，昨晚还那么凶，今天就给小姐送衣裳？”银杏的语气十分不解。</p>

容露意味深长地笑笑，“许是怕表小姐不高兴吧。”</p>

“啊？”银杏迷茫。</p>

容露点到为止，笑而不语。</p>

而后，房门被敲响，容露在外头道：“表小姐，世子送来了几套衣裳。”</p>

“进来。”子书岁整个人都窝在被褥里，除了脸露在外面。</p>